箫瑜安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张了张嘴,很想问:“怎么可能?爹,你在骗我吧?”
可她的喉咙像被什么死死堵住,发不出完整的话,所有的痛苦、惊惧都被呜咽吞没,只有破碎的喘息。
她的手颤抖着探向箫珏的手腕,指尖冰冷地贴上去,却只触到一片死寂。
没有脉搏……
这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断裂了。
她的世界仿佛被狠狠撕开一道血口,坠入无尽黑暗。
她怎么能接受?
他们不求权贵势利,只求安稳地活着,这样也不行吗?
是不是不管他们如何收敛,总有人要逼他们走到这一步……
不知不觉,她的声音渐渐降低,眸色一点点沉下去,眼底的悲痛开始冷凝,压抑的黑暗翻涌而出,连对人世的留恋也开始消散,仿佛即将坠入深渊,化作嗜血的魔鬼。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那股熟悉的温度瞬间止住了她的坠落。
箫瑜安浑身一震,瞳孔微缩,僵硬地抬头。
她看到箫珏依旧苍白的脸,眼底满是心疼,他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怎么哭成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爹哭丧呢。”
他的嗓音还带着笑意,可此刻,箫瑜安却完全笑不出来。
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有脉搏了!哪怕又急促又虚弱,但确确实实地跳动着!
她震惊地盯着他,指尖都有些发麻:“你……”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箫珏微微侧过头,语气有些不自然:“可能是不小心压住了脉搏吧,爹手都麻了。”
他从衣服下面里扯出一块常戴的玉,敲了敲,“兴许是这个刚好压住了,巧合,巧合……”
或许,他也明白,自己不小心弄了个假死,让孩子差点黑化。
箫珏:好险,差一点他家温和小兔子就要变成吃肉不吐骨头的狼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见箫瑜安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愤怒,最后化作了彻底的失控。
她的脸色一点点涨红,连脖子都染上红晕,仿佛要把刚刚的委屈、愤怒、难过统统爆发出来。
箫珏眼见着气氛不对,微微往后缩了缩:“阿七啊,爹可以解释的……”
“你竟然,骗我……”箫瑜安声音颤抖,像是在强行忍住情绪,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骗子!!!”
她再也压抑不住,随手抓起什么东西,直接嚎啕大哭,哭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情绪全都哭出来。
外头的众人脸色一变,听到这比刚才更惨烈的哭声,猛地撞开房门。
“爷……!!”
结果一进去,就见箫珏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而箫瑜安则哭得像个小孩子,满脸通红,眼泪汪汪,死死扯着箫珏的衣摆不撒手,眼泪鼻涕一并蹭上去。
真就,哭得一塌糊涂!
屋内的氛围一时诡异无比。
众人:“……”
下一秒,箫瑜安猛地回神,飞快扯过箫珏的还算干净的衣襟,把自己整张脸埋进去,声音闷闷地炸出一个字——
“滚!!”
众人:“!!!”
“好,这就滚!”
嘭——房门再次被狠狠关上。
门外,石破略带同情地摇头,叹息道:“加戏过头了吧!公子都爆粗口了。”
他低头摸摸下巴,突然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箫珏牵连,要是以后箫瑜安再也不信他们了,怎么办?
云轻四人:啐,活该!
良久,屋内,空气仍然弥漫着哭过的余韵。
箫珏刚想伸手拍拍箫瑜安的背,谁知她猛地退开,红着眼睛死死瞪着他。
她抿着唇,似乎还没完全平复情绪,可还是第一时间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绷带上沾着她几滴眼泪,伤口没有恶化,血也没再渗出来……
确认这一点后,她才“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通红,睫毛还湿漉漉的。
她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很凶,奈何此刻的模样,根本毫无威慑力,只让箫珏觉得可怜。
箫珏心里发软,态度诚恳地认错:“爹不对,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继续道:“爹是真的遭遇刺杀,只不过伤得不重,只是皮外伤。
原本想找个机会和你聊聊你的身世,刚好这机会不错……”
然而脑子重新上线的箫瑜安眯了眯眼,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你要是真遭遇刺杀,他们刚刚闯进来时,就不会是那种反应。”
她盯着他的眼神透着怀疑,带着一丝冷意,显然不打算轻易接受解释。
箫珏轻叹一声,心道这孩子从小就不好糊弄,如今长大了,更是不好应付了。
“好吧,刺杀是爹安排的。”他痛快地承认,“每次来京城,爹都得被他们设计几下,索性这回主动出手,免得他们总在背后搞事。”
“刚好也是让某人发泄的好时机。”当然,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没说出来。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刺杀只是个习以为常的小插曲。
箫瑜安却彻底绷不住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啪嗒”一下又落了下来。
箫珏怔了一下,赶紧伸手给她擦眼泪:“这怎么还哭个不停呢?爹没把握好分寸,以后不吓你了。”
可箫瑜安只是幽幽地瞪着他,眼泪依旧往下掉,根本止不住。
箫珏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流露出心疼之色,这孩子一直很克制,如今这一哭,竟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都停不下来……
这不会是,憋了太多年,一旦哭出来就收不住了吧?
事实正是如此。
箫瑜安自己也没想到,自现代明白一些事后,她一直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久而久之,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哭了。
可如今情绪被彻底撕裂后,她才发现,眼泪这种东西,她根本无法控制。
她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等着眼泪流干。
箫珏无奈又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低柔:“好了,爹不是故意的……爹就是太在乎了,别生气了……”
箫瑜安埋在手臂里,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下次我也给你来个死……”
箫珏心头一跳,赶紧道:“别别别!爹年纪大了,不禁吓!”
他语气认真,甚至带点紧张的恳求,生怕自家有时非要固执的娃真的干出什么吓死他的事来。
箫瑜安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吸了吸鼻子,依旧埋着头,一副谁都不想理的模样。
箫珏看着她,心里止不住地叹息。
这孩子……到底是憋太久了。
箫瑜安这一哭几乎到了半夜都没停下,有时刚缓和了不少,但一看见箫珏又开始掉眼泪,偏偏她还要与箫珏谈谈,也不许箫珏跑。
为此,中途箫珏还特意叫来夜宵,她一边抽泣着流泪,一边可怜兮兮的喝粥,完事眼泪还在流。
根本停不下来……
此后,众人对箫瑜安多了一份理解:公子啊,一般不会哭,但一哭威力惊人。
听白感叹道:公子原来是眼泪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