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中闻言，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一方面，他诧异于儿子的早熟，小小年纪还知道用把柄要挟自己，换得好处；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些隐秘的自得。
不愧是老子的种，知道这个家里谁做主，该跟谁一条心，还懂得给自己打掩护。
想到这里，他原本严厉的表情和缓下来，甚至还挤出一抹笑容。
他摸了摸吴洛杰的头，温和说道：“不用你说，爸爸也会给你零花钱的。要知道，我给你妈的生活费，一个月也才三千块呢。”
“但是，这件事，就是我们父子俩之间的秘密了......”
吴洛杰呵呵一笑：“那当然。说真的，要是那个阿姨是我的妈妈就好了。她长得又年轻又漂亮，出去开家长会都替我长脸。”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小孩子乱说什么！”吴刚中作势拍了拍吴洛杰的脑袋，训斥道，“还不把这些东西扔掉。”
“这就扔掉！”吴洛杰提溜着捡来的罪证，欢快地跑出家门，像是个天真的孩子一般。
傅明若简直要被气炸了。
她早知道这对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比她想象的还要龌龊。
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她懊恼了一瞬，但随即她也明白了。
这对父子一条心，想要将出轨的事情瞒得天衣无缝。若要一举揭穿，不能打草惊蛇，只能等下一个机会。以他们的智商，迟早会得意忘形，露出马脚。
但更重要的是，揭穿了这些人之后，甄盼楠该怎么办。
她从结婚后就开始做家庭主妇，除了为这个家无私奉献，她几乎没有别的生存技能。
吴刚中自己在外面做光鲜的中层白领，收入不菲，但却只给她每个月三千块家用。
上次在宠物医院，她连一万块都拿不出，可见这些年间，她也没有自己的积蓄。
等等，一万块！傅明若突然想到了什么，弯起了嘴角。
改造主妇的第三步，就是让她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即使甄盼楠不愿意迈出这一步，自己也会逼着她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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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盼楠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她看到来电显示，有些迷惑，“小芳？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小芳的声音有些不耐：“我当然没事找你。是你前面连打了五个电话给我，我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呢？”
“我？我没有啊？”她低头翻阅起通话记录，上面空无一物。
她正疑惑着，突然看到小猫咪跳到了面前的餐台上。
霎那间，灵光一现！
糟了！我把欠小芳一万块这件事给忘了。她一定是等急了，才来暗示自己该还钱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顿时憋得通红，写满了愧疚与懊恼。
她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只是当时事情堆积在一起，她才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在小芳心里，自己一定是个恬不知耻，欠钱不还的人。
她越想越急，几乎要落下泪来，哽咽着对小芳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之前欠你钱的事儿给忘了，下周，下周我一定还你......”
电话那头，小芳愣了一瞬，她听出了甄盼楠的哭腔。
她与甄盼楠是大学的室友。
与她不同，甄盼楠来自一个小山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她能上大学，完全是因为得到了基金会的资助。
在大学里，她勤奋好学，又性格温和，两人很快成为不错的朋友。
令她大感意外的是，甄盼楠大学毕业之后，就选择跟一个大她七八岁的男人结婚，成为家庭主妇。她劝说过几次，但甄盼楠都铁了心地要听爸妈的话，将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在这桩婚姻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疏远。
直到一个月前接到了她的电话，小芳才惊觉，原来她家庭主妇的生活，并不如一开始预想的那样幸福。
十几年过去，小芳已经成为大公司的高管。
一万块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她甚至不指望这个没有收入的主妇能还钱。
这笔钱就当是，祭奠一下她们大学四年的情谊，以及当年那个青涩、质朴但充满朝气的少女。
“这笔钱，你不必还了。我知道，大家都有难处。”小芳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大家同学一场，我也希望你日子能过得开心。”
甄盼楠闻言，眼泪流得更急了。
她想到当年在大学的时光，两个人手挽手一起去上课，阳光洒在她们的发梢，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
为什么十几年过去之后，会变得这么不同？
“不行，我一定会还你的。既然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更不能占你的便宜。”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一通电话过后，她面容萎顿，脑子好像被一个重锤砸过，在隐隐作痛。
过去十几年的主妇生活，她都好似生活在迷雾中，浑浑噩噩。直到今天，她才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失败了。
她犹豫地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果不其然被拒接了。
她转而点开信息，传了段语音过去：【刚中，能不能借我一万块。】
这次，对面很快给了回复。吴刚中的咆哮隔着听筒传来：【你发什么神经！一个月给三千块家用还不够吗。钱钱钱，你知道我赚钱多辛苦吗？你在家舒舒服服躺着，就知道抬手要钱。】
毫不意外的回答。
她早就猜到会收获这个答复。所以当初的紧急时刻，她根本没打算找本应是最亲近的丈夫借钱。
她很想说，这三千块要支付全家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根本捉襟见肘。自己都是各种薅羊毛，精打细算下来，才勉强够用。
她很想说，她当然知道赚钱辛苦。所以她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吴刚中在家几乎就是个废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孩子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想起来的时候，摆摆做爸爸的谱儿就行了。
她很想说，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对自己许下那么多承诺，说妻子只需要在家做个公主就行了。但他给的三千块，连保姆都请不起。
她只能一手操持所有家务，没有时间拾掇自己，没有时间为自己打算，没有精力去感受那些风花雪月。
到头来，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傅明若观察到甄盼楠身边的雾气又消散了些，便翘起嘴角。
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只要她开始反思，开始觉醒，这些雾气对她的影响就会逐渐削弱。而如此，她的思绪也会更加清明，形成一个正向的反馈循环。
那团雾气，就是控制甄盼楠行为的源头！
难怪，她总是感觉甄盼楠的行为逻辑存在着不协调的地方。只不过小小的试探，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给小芳的五个电话，自然是傅明若悄悄用爪子按下的。只需要删掉通话记录，甄盼楠便不会察觉什么。
所幸，除了吴家父子的事，她在其他事情上面，三观还属于正常人。一番刺激下，她肯定会决心要还钱。
傅明若继续点开平板，铿锵的女声便传了出来。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当代女性，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书写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