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一家与其他流放者,背负着沉重的命运枷锁,踏上了前往岭南的漫漫长路。按照估算,仅靠他们疲惫的双脚一步步丈量,需整整两个月,才能抵达那遥不可及的目的地。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头顶是变幻莫测的天空,脚下是坎坷不平的土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荆棘之上,疼痛且艰难,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困苦交织的道路上,心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
这一天,他们终于踏入了九江府地界。起初,天空便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乌云如同一块巨大而压抑的铅板,沉甸甸地悬在众人头顶,仿佛随时都会砸落下来,压得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黏腻的潮湿气息,闷热得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憋闷,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细密的雨丝便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打在众人疲惫的身躯上,起初带来丝丝凉意,像是在这闷热中给予的一丝慰藉。可谁也未曾料到,这雨势竟如脱缰的野马般愈发猛烈,逐渐演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大雨。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疯狂砸向大地,溅起层层浑浊的水花,好似在愤怒地宣泄着什么。
原本还算平坦的道路,在雨水的肆虐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泥沼,一脚踩下去,鞋子便深深陷入黏稠的泥中,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与大地进行一场艰难的拔河。众人在雨中艰难前行,湿透的衣物紧紧地贴在身上,寒冷如冰的触感迅速传遍全身,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头发也被雨水打得凌乱不堪,一缕缕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狼狈得如同落汤鸡。
林夏的奶奶爹娘本就年迈体弱,在这恶劣的天气和艰难的路况下,更是举步维艰,每一步都像是在攀登陡峭的山峰。爹的脚步变得迟缓而沉重,每走一步都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喘息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是生命在艰难地抗争;娘的身子被雨水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也在不停地打颤,几乎站立不稳,全靠哥哥在一旁紧紧搀扶着,才能勉强挪动脚步。嫂子虽然年轻些,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折腾得疲惫不堪,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疲惫,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也失去了光彩。
哥哥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的眉头紧锁,那紧锁的眉头里藏着坚毅与担当,他努力支撑着爹娘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仿佛在向命运宣告他绝不屈服。
林夏自己也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着,泥水溅满了她的双腿,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鞋子从泥中拔出的 “噗嗤” 声。她心中暗自叫苦,可望着身边同样艰难的家人,又不断给自己打气,在心底默默念叨:“一定要带着家人平安度过这艰难的旅程,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
而那些押送的官兵们,也被这场大雨弄得心烦意乱。他们身着蓑衣,却依旧难以抵挡这狂风骤雨的侵袭,雨水顺着蓑衣的缝隙不断渗入,打湿了他们的衣衫。他们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大声呵斥着众人:“都给我快点,别磨蹭!” 那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 “呼呼” 的声响,催促着众人加快脚步。
就在众人几乎要被这风雨击垮之时,眼尖的林夏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影影绰绰的建筑轮廓。她心中一喜,大声喊道:“大家快看,前面有座破庙,咱们可以去那里避避雨!” 众人听闻,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疲惫的身躯瞬间涌起一丝力量,相互搀扶着,朝着破庙艰难地走去。
待众人来到破庙前,才看清这座庙宇的破败。庙门半掩着,一侧的门板已经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倒下。走进庙内,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眉。屋顶千疮百孔,雨水从缝隙中不断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地面满是泥泞,还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板和杂草,角落里布满了厚厚的蜘蛛网,老鼠在其中穿梭,时不时发出 “吱吱” 的叫声。
尽管环境恶劣,但众人还是如获至宝。林夏一家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哥哥小心翼翼地扶着爹娘坐下,嫂子则从行囊中翻出一件勉强还算干爽的衣物,给爹娘披上,试图让他们暖和一些。林夏在一旁心疼地看着爹娘,用手轻轻为他们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泥水。
其他流放者也各自找地方安顿下来,大家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官兵们则在庙门口和四周找了位置,虽然他们也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时不时扫视着众人,以防有人趁机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