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聿清将覆在脸上的扇子向下移了移,道“昌邑村虽是大齐的领地,可在乾莱之战后村里的人渐渐消失了。先皇觉得此处紧挨着乾莱山,怕是有厉鬼恶煞困在此处,便下令将此村封锁。”
司马聿清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震惊的大叫了一声,道“这尸体有问题!”
“什么?”墨殇转身看了一眼司马聿清,问道。
“墨宗主难道没注意到这些尸体身上有股很诡异的香气吗?”
听了司马聿清的话,墨殇凑近,在那些尸体上闻了闻,这才发现这屋中确实有股淡淡的香气,不易被察觉。这香气与刚进阁楼内所闻到的香气不同,它似乎并不是浮在空中,而是从这些尸体的体内散发出来。
墨璟用手将其中一具尸体的嘴掰开。只见那尸体的嘴里面含着一个白色的小药包,一股浓浓的药香从纸包中传来。
墨媱也扒开了几具尸体的嘴,他们的口中也都含着同样的药包。
墨殇将一具尸体口中的药包取出取出,将纸包内的药粉倒在手中,放在鼻尖,浅浅的闻了闻。
“都是些防止身体腐化,防止尸变的药材。”墨殇说着,将散出来的药渣倒回纸包里,重新放回那些人的嘴里面。
墨殇有些困惑。按照白瑜清所言,村里的那些人都是被残杀而后被大火烧死,可这些人却不是这样。而且,既是把这些人杀死了,那为何又要将它们的尸体如此完好的保存?难道是怕人发现这些死人吗?
墨殇总觉得这几个屋子摆放着的几百具尸体有些不对劲,却一时半会说不出个门道。
“这里怎么全是女子的尸体?”司马聿清环顾了屋中的几十具尸体,自言自语道。
“是啊,没有孩子和男子的尸体……”听了司马聿清的话,墨殇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么说还真是……”初颜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拉着她的袖子。她吓了一激灵,差点一巴掌拍过去。
此刻,白瑜清又一次出现,正一手拉着她的衣袖,一手指着最里面的房间。
“看这孩子的意思那里面应该有什么。” 司马聿清说着,视线停在了最里面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墨殇拿着烛台,说话间几人走到了那扇紧闭着的门外。门内和外面一样鸦雀无声,可不同是,一股明显的阴气以及血腥气从正从门内传来。
初颜虽是胆大,可在将到门口之时还是条件反射的松软了一下。那门上用血画了一个大大的血阵,那血阵和冼府井下的血阵一模一样。
“这里面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往后退。”墨殇还没说完话,墨媱和司马聿清便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墨殇使劲推了推门,门咯吱一声自动打开。
门内,数十名孩子的干尸被倒挂在梁上。他们的手腕处的刀痕已经结成了血痂。他们体内的精血早已被抽干,心口处有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他们微笑着,睁着眼睛盯着几人。这个画面看上去无比渗人。
初颜只觉一股寒流在背部流窜。她紧贴着身后的扶栏,努力使自己保持着镇定。
“烛火的颜色……”司马聿清一脸黑的看着墨殇手中的烛火。
墨殇低头一看,只见手中烛火变成了阴绿色。一阵阵尖笑声从整个阁楼内传来。
“不好!”
墨璟的话音刚落,一具女人的尸体从旁边屋子里飞出。那尸体瞬间冲到了墨殇的面前,死死的扣住他的肩膀,在墨殇毫无准备之时,压着墨殇往楼下砸去。
君子意再次飞出,将墨殇托起。墨殇顺势掐了个诀,旋身将那尸体钉到柱子上。
与此同时,房屋内飞出数不清的怨灵。那些怨灵尖声嘶叫着在阁楼中盘旋了须臾后,全部飞进了堆放在一起的尸体里。而就在那些怨灵进入到那些身体的一刹那,那些人的眼珠全部睁开,他们瞬间从房间中飞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含着防止尸变的药吗?”初颜虽然保持着镇定,可心里狂跳,有些不安。
按理来说,他们口中所含的防止尸变的药属于药用含量很高的压制邪性类药物,那药性足以压制住妖物体内的妖性,压制正常人的怨灵更是不在话下。这些人就算是怨念深重,也不至于形成如此强烈的尸变。
尸变,顾名思义,就是尸体受到某种外界的强刺激导致身体的魂魄无法全部离身,导致脑神经痉挛,促使尸体发生一系列的人性变化。虽然尸变后的尸体可以缓慢行走,僵硬的调动四肢,可由于身上只余少许的残魂残魄,它们的行动一般相当迟缓。
至于眼前这些人是如何被激尸变的,墨殇大概清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些堆放着的尸体应该就是那些被掏心倒挂着的孩子们的母亲和亲人。这些孩子死前受到伤害,本就激起了他们的怨念。如今墨殇几人打开了关住孩子的那扇门,这些人以为他们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便又更进一步地激起了他们怨念,使得它们的尸体发生了尸变。
可让墨殇惊讶的是,眼前这些尸变之人,他们不仅可以自由的控制四肢,还能快速的行动,那就证明这尸变之人身上还寄生着另一个强大的力量。
适才与那具女尸相斗之时,墨殇已然分明感受到了她的体内包裹着两个不同的怨灵。
一般来说,一个人生前有所执念,那死后执念便会促使魂魄无法正常离体进入轮回,从而催生出正体怨灵寄身于体内。
就大体上而言,一旦一个躯体生出正体怨灵,除非正体怨灵自愿接受其他怨灵与其同居一具尸体,否则这个躯体便不会被其他怨灵所寄附。
正体怨灵一般不会接受其他怨灵与其共享一个躯体。毕竟怨灵附体会消耗躯体本身残存的阳气。而一旦允许了其他怨灵共享一个躯体轻则会导致正体怨灵无法彻底寄生躯体。同时,若躯体的阳气被吸干,附生在躯体上的怨灵可以随时离开,寻找新的宿主。而正体怨灵将会立刻成为无主怨灵,随着躯体阳气的彻底消失而灰飞烟灭。
故而,很少有正体怨灵愿意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接受其他怨灵。
“这里危险!”
墨璟刚将初颜推开。几具尸变女子从房间随手抄起几只长棍,向着几人的脑袋砸来。
墨媱见状,拉着初颜、白瑜清和司马聿清,从二楼跳到楼下。
“现在要怎么办?”墨媱手握着剑,看着楼上陆续跳下来的尸变之人。
咆哮嗡鸣着的君子意不知为何瞬间如蔫了气的皮球,墨殇将其收回,凝力,一掌打到那尸变之人的心口处,两股怨气同时被瞬间逼出,道“他们被怨灵附身了!先想办法将它们体内藏着的东西逼出来!”,
就在墨媱安顿好初颜、白瑜清和司马聿清之时,两名尸变之人已毫无征兆地跳到墨媱身后。
一直躲在后面的司马聿清一脚挑起脚边的一把绣花剪刀,徒手将其掰成两半,跳到墨媱身后,将剪刀直插到那两名尸变之人的心口。
一时间,整个阁楼满是怨灵的嘶吼声。
“不要。”突然间,白瑜清跪坐在地上,放声哀嚎着。
那些尸变之人戛然停了下来。它们的视线全部停留在白瑜清的身上。不知为何,那些尸变之人身上的怨气在慢慢的消散。它们哼哼唧唧的呻吟着,似乎是在跟白瑜清说些什么。
而白瑜清边低声回应着,边慢慢的走到那些尸变之人所在的地方。
躁动似乎被压了下来。
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吱呀一声,突然间,阁楼的门被推开,几名面色泛红,满身酒气的男人手拿着酒壶,吆三喝四的彼此推搡着走了进来。
那些平静下来的尸变之人像是被那几名醉酒男子刺激到了,原本隐去的怨气又重新从身体中涌出,而且怨气的强度盛于方才。
墨璟冲着那几个男人怒道:“滚出去!”
那些男人起初以为是自己喝醉了,又或者是梦游了。直到听到墨殇低吼的声音,他们才从酒醉中惊醒。
他们傻愣愣的呆站在门口,闭着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看着墨殇几人与那些尸变之人缠斗着,酒壶里面的酒早都已经流干,地下不知何时湿了一片。
墨殇从上到下打量着突然闯入的男人。
生活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的人,应该都是些穷困潦倒的人。而眼前这些人,穿着绫罗绸缎,看上去并不像是本地村民。既不是本地村民,又为何此时出现在这里?
“嗷~”那些尸变之人见到这几个男人进来之后瞬间变得愈发狂躁。一名尸变之人冲到站在最前头那脸上满是疤痕的领头男子身上,双手紧紧掐住那名男子的肩膀,牙齿狠狠的咬在他的肩膀上。一块肉瞬间被那尸变之人咬下,嚼碎。
身后的几位随从样的人男人看到了这个场景,早已腿脚发软。他们扔下手中的酒壶,就拼命的往外跑。
屋内的尸变之人一时间停止了对墨殇几人的攻击,全部冲了出去,转眼间,那几名好不容易跑出去的男子通通被扔回阁楼内。
“救救我!”那几名被扔回来的男子大概是酒劲未过,加上惊吓过度,根本没有还击的力气,只能任由尸变之人压在身上,高声求救。
“救我!”脸上满是疤痕的男人哀嚎着。他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浑身上下的肉已经快被啃噬的一块不剩。
墨殇踩着那些尸变之人的肩膀,越到了那脸上满是疤痕的男子身边。墨殇将旁边围着的尸变之人全部踢飞,一把将那男子捞起,从尸变之人的包围中把他抢了出来。
与此同时,墨璟幻出一条青紫色灵鞭。
初颜看到那灵鞭脑子突然一阵阵痛,她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画面中,自己握着这条灵鞭耍弄,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墨璟。
灵鞭捆在那些刚刚被带进来的男子们的腰间墨璟使劲一拽,那些男子同时被他拉到后面。
“退到门外去!”墨殇说着一跃上前。
墨媱得令,带着初颜、白瑜清、司马聿清和那些男子一道退到门外。
“嘶嘶”就在墨媱出了门,以为可以放松一会的时候,只听自己的身后传来阵阵低吼。
墨媱下意识将司马聿清拉到自己身后,转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眼前,数十个尸变之人正从阁楼外的井中爬出,冲着她的方向跑来。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墨媱看着源源不断冲他们跑来的尸变之人,心里崩溃到想骂人。
司马聿清倒是个勇敢的,他随手捡了一个木门闩,照着眼前那些尸变之人扔去。那些跑在前面的尸变之人被那门闩打中后,一个压着一个的倒下。可未被打中的那些尸变之人却更加狂躁的向他和墨媱所在的方向奔来。墨媱打掉一波进攻,下一波的进攻就更阴劣。
“啊!”就在墨媱疲于应付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白瑜清的惨叫声。
墨媱转身,只见身后两个尸变之人冲到了那几名醉酒的男子面前。其中一个男子为了不被那尸变之人攻击,正把白瑜清推到那尸变之人的面前。
“等等......” 墨媱顾不上面前那些尸变之人,跃到白瑜清旁边,将山白瑜清扑在怀里。
一阵剧痛从肩部传来。墨媱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自己和白瑜清已被人拦腰捞起,腾空退到了一边。
墨媱转头一看,只见那人是司马聿清。
阁楼外,墨殇的君子意破风向尸变之人刺去。可就在君子意将要刺向尸变之人胸口的刹那,君子意突然停下,剑身战栗不止。与此同时,那些尸变之人都停下攻击。无数怨灵从那些尸变之人的身体内飞出,围成一团,高声哀嚎起来。
墨璟与墨殇皆是一愣。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