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这盘东坡鸢白肉可不可以放到我这边?”说话间,之夏已经走到了柳钰汐面前,指着侍女手中的那盘菜问道。
“哦,那个,当然可以。没想到兰小姐喜欢,就只做了这么一小盘。若兰小姐喜欢,明日我让下人多备一些。”柳钰汐大概也没想到这之夏会提此要求,连连点头答应。
“不用,明日她不随我们一起吃。”兰珏枫说着,给之夏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快滚,别给兰家丢人。
“没关系,我派下人给兰小姐送至客房也可!”金沧濯道。
之夏回到座位,偷偷瞄了一眼兰珏枫,只见那兰珏枫满脸苦相的看着之夏,要不是有人在,兰珏枫手中的碗早就飞出去了。
“也不知爹这是怎么了?每天对自己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自己塞回娘胎里,以免祸害别人一样!”之夏想着,赶紧识趣的回答“不必麻烦,这些就够了”
金沧濯刚想说什么,只见柳钰汐会心一笑,连忙拦住了金沧濯。
“你干嘛?我可不知道你喜欢吃那个。”兰芜尘小声问之夏。
";现在想吃不行啊!”之夏白了一眼兰芜尘,将那盘菜放到了自己的左手边。
“你……”兰芜尘刚想说,看到了兰荻松夹了几块白肉才想起来这东坡鸢白肉是兰荻松的最爱。
看到兰荻松将东坡肉放到嘴里,之夏转头笑着冲着兰芜尘眨了眨眼睛。
“你啊!”兰芜尘点了点之夏的额头“明明对人家好,却天天戏弄人家。你就等着一会师父罚你吧!”
之夏完全没当回事,反正自己天天各种被罚,早就习惯了。
“欧阳谷主,劳您费心,不知道现在各派家主弟子们的状况如何?”金沧濯看着坐在角落中闷头吃东西的欧阳云,笑着问。
欧阳云起身,答道“劳金宗主挂心,除了泗洪、南康等几个小派弟子受伤严重需要慢慢调理之外,其他弟子家主们皆只受了些皮外伤,我已为他们医治,几个时辰之后,他们的伤自会恢复。”
金沧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眼下,在下有一事还想向欧阳谷主请教。”
欧阳云欠身,道“金宗主请说。”
“听说欧阳谷主已验尸完毕,不知可否发现什么端倪?”金沧濯问
“和各位宗主预判的一样,他们皆是中毒而死。” 欧阳云道。
“想来他们想夹击我们,断不可能集体下毒自尽。可否查实是中了何种毒?是否能查到是何人下的毒?”金沧濯追问。
墨殇握着酒盏的神经突然一紧。
其实,墨殇给渡隐的那所谓的解药,其实并不是什么解药,只是普通的活络经脉的丹丸而已,那药吃下去只会加速魂月绡毒素的渗透,加快毒性发作罢了。
“不过是普通的生毒罢了。”欧阳云瞟了一眼对面的墨殇,想了想,答道。
墨殇有些错愕。这欧阳云的医术天下第一,这魂月绡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可如今欧阳云似乎有意帮自己隐瞒,他倒不知道这欧阳云到底想做什么。
金沧濯道:“想必诸位掌门已经知道了在墓园中袭击我们的邪祟正是那聂若怀炼制的妖物蛊僵。金某适才与五大派的掌门商议过后,我们一致认为这是聂氏和拜月残党所为。接下来,恐怕还要劳烦各位家主派人在管辖之地细细搜寻,务必要将聂氏和拜月残党消灭在萌芽里!”
“金宗主何必担忧,十年前那拜月族猖狂鼎盛之际尚且如蝼蚁般被剿灭,如今它只是星火之势,有何可惧!那聂氏之人早已命丧天虞,就算有人侥幸死里逃生,也断不是我们对手!”坐到角落处的一个小家主起身,正色高声道。
“是啊,今日我见那些僧人的战力不及各派低阶弟子的一半。想来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另一家主高声附和道。
各位家主们纷纷附和着。不知是各位家主们真的觉得如今的拜月族和聂氏不足为惧,还是曾经的伤痛太过惨烈他们无法再一次面对。
金沧濯道:“古话说的好,苦时坎易逃,乐时井难脱。眼下我们不得太乐观,还是希望各派打起精神,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说到蛊僵,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听弟子们说墨公子把天扶村找到的那个女孩带了回来?”萧逸单放下酒盏,转头问。
“是的,那孩子看着可怜。”墨殇简单回答道。
“贤侄还是太年轻!如今细想,那女孩出现在天扶村,脑识似乎有损,怕也是蛊僵。那蛊僵虽不足为惧,但也终究是祸害。”萧逸单语重心长的说“贤侄纵然拥有卓然之才,但这蛊僵实是难以控制。焰焰不灭,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终为江河。毫末不扎,将寻斧柯。微故不阻其生,此乃祸之始也。十年前的聂氏就是个例子。这蛊僵是拜月族操控的阴诡之物,沾上便是毁天灭地的大麻烦。我劝贤侄还是将那孩子交给我们,早早处理掉的好。”
“叔伯杞人忧天了吧。”只见那墨殇放下手中的玉筷,嘴边的随性淡然慢慢收紧,瞳孔冷若寒冰“萧宗主说那聂氏毁天灭地?天毁地灭了吗?”
墨殇看着萧逸单,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寒剑。
萧逸单被墨殇怼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脸铁青的看着墨殇。
“你萧伯伯是为了你好,你若带那非人的邪物回了山,怕是会被不了解的人误解,以为你这是念了旧情,同那聂氏之人一样,走那见不得光的路子……”坐在墨殇旁边的姜峄城,若有所指的讥讽道。
“旧情?”墨殇冷笑了一声,道:“那聂氏众人早已被挫骨扬灰,丢弃在那无间之地十年之久。没想到,时至今日,各位宗主们还是对他们念念不忘。”
姜峄城道:“我知你与那聂氏私交甚密,对于聂氏覆灭这个结果长久耿耿于怀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墨宗主你要知道,那聂氏有如此下场,皆因其意图修炼邪术,残害人命......”
未待那姜峄城将聂氏所犯的种种暴行罗列完,墨殇便打断了他的话“七年前,为了扶持天水派,并获得蔌勒山以西的绝对控制权,姑苏姜氏半日之内屠尽玄水,并且抢夺两派宝物数百件,三首两派弟子家眷共千余人,无一人生还。五年前,天水派前任家主司南沐盗取姜氏至宝浮翠盏,携旧部以及亲眷们叛出姑苏。姜伯伯派军阻拦,司南沐被挫骨扬灰,原天水派旧部数百名弟子被活活烧死......”
“你.......”姜峄城满脸青色,提起的一口气愣是被墨殇的话在一半,半天没有送下来,险些憋死过去。
墨殇戏谑道:“说到残害人命,姜伯伯的手也干净不到哪吧!”
“你......”姜峄城倏地起身,手中的玉杯被他一掌拍到桌上,顷刻碎成粉末。
场面一时变得剑拔弩张,那姜峄城颈上青筋暴起,灵力在他握紧的拳头急速流窜。所有人都不知该站在哪一方替哪一方说话。
半晌,萧逸单拍了拍姜峄城的肩膀,示意其坐下,目光慢慢移到了墨殇身上,笑问道:“贤侄,听说你昨夜在天扶村逗留了很久后半夜才回来。不知墨宗主在天扶村做了什么?”
墨殇笑道:“自是私事。”
萧逸单道:“当年天扶村之人冒死将蛊僵之事捅出,使得聂氏之人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导致最后聂氏全派被屠。你这孩子和令尊令堂一样重情重义,以天扶村为祸始之因,对天扶村之人生出怨恨之心我可以理解。可是那天扶村的百姓们毕竟是受害者,贤侄不该揪着十年前的怨恨不放,拉着活人为聂氏之人陪葬。”
陪葬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偷瞟向墨殇。
之夏一头雾水,转头轻声问兰芜尘:“什么意思?什么叫拉着活人陪葬?”
兰芜尘附在之夏耳边,轻声解释道:“听邻村村民来报,今日丑时左右这天扶村起了一场大火,待今晨我们各派之人前去灭火之时,天扶村已成一片废墟,无一人生还。”
之夏大吃一惊,脸色煞变:“无一人生还?那,那他的意思是说是这火是墨殇放的?”
兰芜尘点了点头。
相较于看客的震惊,那墨殇倒是一脸云淡风轻。他起身,看着萧逸单,淡然道“不知叔伯是何意思,还请叔伯明言。”
没等萧逸单开口,姜峄城便道:“墨宗主既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把话摊开了说,那我们自是不用顾忌什么。今日丑时末,那天扶村起了一场邪火,一夜间,房舍被烧成灰烬,村中之人无一人生还。昨日我还纳闷这墨氏与天扶村之人并无瓜葛,你这一日未露面是去了哪里。如今我倒是想清楚了,想来,墨宗主这是为了报私仇,白日里谋划着,就等着我们撤离天扶村后用一场大火解决掉天扶村所有人的性命啊!”
姜峄城说完,下面的家主亲眷们纷纷嘀咕着。
“怪不得昨个一日未见他的人影,原来是盘算着怎么害人去了。”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他昨日丑时末才回来。”
“那蛊僵可能也是他放在那墓园中的。否则他怎么自己不敢露头。”
“我早就说这孩子绝非善类。你们想想十年前他在天虞山说的那狂悖无道的话,什么三界六道,不得其死。他这是与我们积了怨,想要把我们也要一同除掉啊!”
墨殇道:“如果我没记错,叔伯刚才说那场大火是丑时末起的。那火既是在各位离开天扶村之后起的,各位皆不在场,各位是如何确定那火是我放的?”
姜峄城道:“那天扶村外有结界,普通人无法进入。起火之时我们都已回到金府,可以为彼此作证。墨宗主你一日未露面,丑时才回来。纵火的不是你是谁。”
下面,各位家主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墨殇却置若罔闻。
稍顷,金沧濯开口道:“殇儿,你这孩子虽说执拗傲慢了些,可我知你绝非万恶之徒。如今各位叔伯也只是想知道你昨日做了什么,想查清昨夜那场火是否与你有关。毕竟上百条人命不能白白的没了。”
墨殇并没领金沧濯的情,看着金沧濯,冷言道:“我既说了是私事便没有告诉各位的道理。”
金沧濯听了面露难色。
一个家主见状怒道:“墨宗主不要仗着有着父辈的荫庇就为所欲为。墨老宗主确曾击退拜月教,解万民于水火。可这些年来我们这些宗主们哪个不是为了天下的安危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你伦常乖舛,残害百姓,再纵容下去,岂不是要把我们也除掉!”
听了那家主的话,其他人的脸色也都阴沉的吓人。
须臾间,一个女子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阴沉。
“既然事情还未有定论,各位叔叔伯伯们怎得现在就给他扣下残害百姓的帽子。”
众人似乎没想到还能有人为墨殇说话,所有人都错愕的看向为墨殇出头的之夏。
之夏虽不觉得这墨殇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大善人,但墨殇也未坏到平白无故杀人的地步。这墨殇若是真想要那天扶村百姓们的命,何苦费力取回他们的魂魄。
之夏道:“各位不能因为不知道他的行踪、因为他对那天扶村之人有怨就说是他放的火吧!你们刚才说一场大火解决掉了所有人的性命,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天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房舍分散。火肯定是慢慢散开的。在这期间就没有人发现起火了吗?那些人全都睡死过去了吗?”
一位家主答道:“那火是丑时起的。丑时大家都在熟睡中,没人发现也是正常的。”
之夏道:“那火既吵醒了熟睡中的邻村之人,为何不能叫醒天扶村的百姓们?那些百姓们真的是死于昨夜那场大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