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不停的颤抖。与此同时一阵巨大的暴风吹来,裹着阵阵如婴儿啼哭的阴声。
墨殇拿起君子意,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之夏面前。
“我们必须离开这!”墨殇拽着之夏的手,想把她拉起。
墨殇的声音未落,只听天虞山脚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山下的骨灰被再次扬起,空气中满是恶臭的味道。
这天虞山本就戾气深重,如今已至深夜,戾气更容易被催发。若一直待在这这梅云溪畔,两个人恐怕会被那山脚处不断腾起的阴重的戾气吞噬掉。
随着一声吼叫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到墨殇与之夏面前,卷起一阵风暴。
一声哀鸣,无数怨灵阴魂从那黑影身上喷涌而出,穿破那团黑色的结界,猛击着墨殇搭在初颜身上的戾网。撞进之夏的心口中。之夏只
“天兕……”一时间,震惊与犹疑使得墨殇愣了半晌。
天兕的叫声引来了好不容易被分散开的蛊虫,它们眨眼间就爬到了天兕的身上,慢慢的啃咬着天兕身上的腐肉。要知道,这天兕曾是上古神物,自身有着数千年的修为,它的一滴血就相当于正常人数十年的修为。
“之夏,快起来……”墨殇将之夏拉起,将之夏拉到身后。
眼见着天兕的右爪踩在面前蒙面人的尸体上,墨殇飞身跃到那些蒙面人的周围,用灵力生成了一道保护罩,将那些人的尸身紧紧围在罩子里。而后他飞身骑到天兕的脖颈处,将君子意插到它的喉咙处。
那天兕觉察到喉咙处的剧痛,大声嚎叫着,声音震得墨殇脑筋剧痛,双耳嗡嗡乱响。天兕扭动着身体,冲着自己的身体喷射着赤焰。一瞬间,它身上那数百只蛊虫化成灰烬。
墨殇将君子意拔下,回身窜到它的身下,准备拿出捆妖链将它捆住。可那天兕一咬,那捆妖链瞬间稀碎。
天兕刚开始还只是摇头晃脑的抵抗着墨殇的进攻。可突然间,它就像是被激发了一般,抬起爪子,一把将墨殇打飞到旁边的山腰上。
之夏拿起地上蒙面人掉落的剑,她抽出袖带绑在天兕的脖颈上,纵身跃到它的头上。之夏左手紧紧抓着它的苍角,使劲将它的头往后扭,右手将仙剑扬起,准备插入它的眼球。
正当那把剑即将刺进天兕的眼珠之时,她发现它的额尖有一块突出的黑色禁制,那禁制里翻滚着浓稠的戾气。除此之外,更让她惊讶的是此刻那天兕眼中的自己竟变成了那个叫梅儿的女孩。
天兕眼睛一瞬间变成透明的白色,它的凶性似乎平静了下来。
之夏与它眼神交汇的一瞬,那天兕与之夏被一股黑色的能量链紧紧联结,额尖的戾气一股脑的向之夏心口涌去。
之夏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股神秘的力量如旋涡般涌入自己的体内。她的意识逐渐消失。
墨殇飞身前去,妄图用君子意斩断两人的联结。可两人之间的黑色能量链任凭他如何砍刺都无济于事。更可怕的是两个人周身的戾气形成了一道坚固的结界,渐渐的将墨殇从结界中逼出。
一时间,整个天虞山被一大团乌黑的戾气笼罩。天虞山脚下,无数怨灵阴魂一涌而上,穿破那团黑色的结界,生生撞进之夏的心口中。之夏只觉得经脉撕裂的痛让她接近窒息,脑中成千上万个声音在撕咬她仅存的意识。
“我们死的好惨……”
“杀了他们,杀了那些衣冠禽兽的畜生们,为我们报仇……”
“杀了他们,全部杀光……”
这些声音不停的在她的脑中响着。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之夏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她的瞳孔已渐渐散去,她心口处金丹的纯净光芒也渐渐的暗淡下来。不出半个时辰,之夏将会沦为让人无法控制的恶灵。
墨殇将月寒石寄出,用尽身全身的灵力,将它打到黑色结界处。两者相撞处,那月寒石的寒气渐渐的把那结界撕出一个口子,而之夏和那天兕之间的那道黑色的能量链也慢慢的变淡。
墨殇挥剑上前,穿过结界的那道缺口,挥着君子意,用尽剩余的力气将之夏与天兕之间的能量链斩断。
就在能量链被斩断的那一刹,一时间天地炸裂,一道银白色的强光劈开了天虞山上的乌黑戾气,透过月寒石,直直的刺到天兕的额尖。之夏伸手,戾气瞬间变成一把利剑,被之夏握在手中。
之夏看着墨殇,整个人被一团黑气所包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阴笑着说“杀了……全部杀光……”
说话间,那道戾气化成的剑不偏不倚的刺在墨殇的心口,鲜血从他的心口不停地向下流。
一时间墨殇心脉被戾气所噬,已出现逆流的趋势。
墨殇顾不上那些,抱着之夏飞身逃出结界,墨殇将之夏紧紧抱在怀中,自己直直的撞到山脚的石尖上。腰间的玉箫慢慢的滚到之夏的手边。
墨殇手拄着君子意艰难的起身,放开怀中的之夏,仔细的检查着她是否受伤。
“墨殇……”
当他的手放到她的心口处,他听到了她昏迷之中低声呢喃着的声音。
此时,那团黑色的戾气已经进入脑髓,与她脑中暂存的意识撕咬着。外力已无法阻止。如今,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救她。
之夏的手碰到掉落在手边的那只玉箫之时,整个人仿佛抽身来到了一个阳光氤氲的午后。她看到了那个叫梅儿的女孩,坐在廊下的秋千上,旁边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如玉的小公子。那个男孩在梅树下吹着玉箫,那女孩坐在秋千上放肆的大笑着。
而瞬间,那笑声散去,她只觉得浑身阴冷,大雪打在她的身上,冷风狠狠的吹进骨头里。
眼前,那个叫梅儿的女孩脏兮兮的趴在雪地里,旁边跪着一个身着黑云褂的男孩。那个男孩在面前,将她弄乱了的头发整理到一边。
“我给你吹首曲子,好不好!等你听完了这首曲子,你就能看到你的父母了!”那个男孩说着,幻出自己的玉箫,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梅儿伸手去够那个玉箫,仿佛知道了他将要离开她,想去拼命抓住他,可她慢慢的睡着了。
那女孩是自己吗?
之夏想着,拼尽全身的心力去挣脱身上的禁制,想将那玉箫握在手中。她越挣脱,金丹心脉处越刺痛,体内的戾气一瞬间顶到她的脑筋处。
那本已平静的天兕也由于月寒石的寒气突然狂躁起来。
一声嘶吼后,天兕的眼睛重新变得幽绿。
“我要活着,我还有要见的人!”之夏摸着手边的玉箫,心在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离儿,醒过来,快醒过来……”她看不到墨殇惨白的脸此刻是何表情,但她仅存的意识中清楚地听到了他无助的呼喊声中。
之夏强行将身上所有的戾气汇集到自己的心口处,催发戾气去冲破身上的封印,解断金丹处的禁制。可那些戾气绕开了她身上的封印,直接去啃咬她金丹处的心脉。
就在之夏准备放弃的瞬间,从天虞山山脚飞出一把剑,那把剑身全是黄褐色的锈渍,可它自身的剑光逼的山脚下的怨灵一时间无法靠近。
“承影剑……”墨殇看着那把已随着聂若怀的死而消失仙剑,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承影剑飞到了之夏的手中,所有的剑气顺着之夏的胳膊流入到她的体内。她只觉得体内的戾气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慢慢的搅碎,而她的金丹也不断地散发着一股灼热。
那股灼热慢慢的传遍全身,慢慢的消噬着之夏身体中的戾气。并且修复之夏早已断裂的心脉。
他曾听父亲说过,这承影剑乃是极有灵气的仙剑,它与剑主人之间灵魂相依。剑主人死前与承影剑的剑灵签订血盟,剑主人自身的魂灵与剑灵相容。剑主人死后,他的部分魂灵将会被吸附到这承影剑上,使得剑主人的魂灵得以继续存活。
如今,这承影剑在此刻出现,想来是聂若怀附在这剑中的魂灵感受到了之夏的气息,来助之夏脱困。
在那股灼热的力量的驱使下,之夏拿着承影剑纵身跃到天兕身上,将那承影剑插到天兕的额尖。
一时间,天上云隙处透来刺眼的白光,那白光直直打在天兕身上。那一道白光彻底融掉了漫天的戾气,将整个天空照的透亮。与此同时,天虞山的山体开始慢慢崩陷。
过了很久。那道白光渐渐消失,扎在天兕头上的承影剑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随即灰飞烟灭。而之夏金丹处的灼热之气消散,她体内的那股神秘的力量被抽出,她整个人没了力量的支撑,如一滴雨,慢慢落下。
墨殇刚要起身去扶,只觉得一股阴风乍起,一道透明的结界瞬间将之夏包围起来,之夏被一股黑色的邪气慢慢托起。结界中,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那名男子身着苏青色麻衣的男子正站在之夏的面前,眼波嘴角透露着和暖的温柔。
“聂若怀……”墨殇看到聂若怀如此清晰的人形,看着聂若怀若隐若现的血脉,整个人都傻了。
聂若怀十年前就已经被杀,在全天下百姓的面前被挫骨扬灰。就算是这承影剑上附着的残灵被这剑的剑灵日日滋养着,也断不会出现如此清晰完整的人形,更别说是完好的血脉,除非……
“梅儿……”那男子微笑着看着之夏,将发间处的那朵白梅摘下,插到之夏的发间。
“这……”之夏只觉得那朵白梅的香气熏得她头脑发沉,身体中有一股力量在慢慢将自己的脑识淹没。
“你曾说这朵梅花好看,爹用仙法封了它的脉络,它永远都不会再凋谢了。”
之夏只觉得自己脑子突然一黑,她脑识彻底被身体中的另一个意识所取代。而她只觉得心魄处一阵剧痛,自己的魂识被硬生生的打出。
修仙之人皆有三魂六魄,三魂六魄皆有自己的命属,金丹附于主魂位,主主命属,钳制其他魂魄,保证各个命属势均力敌,方可保躯体完整。若命属力量不协调,或者是单一的命属存活意志不坚决,那就会造成弱一些的命属被吞的现象发生。
此刻,散在一边的之夏的魂识肉眼可见的命属虚弱,毫无生气。而那梅儿的魂魄似是已经作为主命属占据着之夏的身体,压制着之夏其他的命属。
“爹,梅儿我好想你!好想娘。”只见那之夏瞬间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她身上穿着白色刺金留仙裙,裙摆已被刮烂的不成样子,裙子上到处可见黑棕色的血迹。眼前的光景就如同墨殇那夜将她救起时一模一样。
“傻孩子,我和你娘一直都在你身边。”那聂若怀半蹲下身子,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爹,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女孩说着,两只手扒在聂若怀的双膝上,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不知为何,之夏的辅识站在旁边,一股酸痛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滴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流出。
原来,她是有眼泪的。
“爹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别?”梅儿听到这两个字,双手紧紧的抠住父亲。
“爹的魂魄若还留在这世上,怕是要给你招来祸患。以前不想走,想着看上你一眼。如今见你长大成人,心愿已了。该走了”聂若怀笑着,松开了梅儿的手。
“爹不能走,爹要看着梅儿替你和娘报仇!”
“梅儿,如今你已长大,有惦记记挂你的人守着你,你何苦要保留着十年前的怨念不放呢?这怨念怕是会毁了你的一生!”
“我的一生?我的一生在十年前的那晚就没了!”
“孩子,生死,命也,聚散,常事,何苦悲劳!莫要一念成魔!”聂若怀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身体随着那把承影剑慢慢的化成灰烬。
原来,那把承影剑为了完成主人聂若怀的心愿,将自身的剑灵逼出,铸成了聂若怀的肉身。而剑灵逼出时剑心得不到灵气的滋养而瞬间崩坏。
就在灰飞烟灭的前一秒,聂若怀看了一眼墨殇。还没等墨殇反应过来,只觉得一缕仙魂冲破他的身体,将体内的戾气净化了大半。
“谢谢……”墨殇的话还未说完,那股仙魂便随着消失的白色天光瞬间消失不见。
梅儿送着那仙魂,迟迟不肯离去。
墨殇拄着君子意,走到梅儿的旁边。他蹲在地上,将梅儿脸上的泪擦掉。
“墨殇哥哥,我好想你。”梅儿双臂环在墨殇的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