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闲呱,穿过了整个村子。
如今村里的见不到一个闲散人。就连林二狗,林铁蛋,林铁锁这三个憨货,都被放长套上了缰绳,扔到了砖瓦作坊里摔泥巴去了。
林泽耀的死就像邻居家死了。一只鸡和一只鸭一样。在整个临江村。荡不起一丝涟漪。
将就着能填饱肚子的乡村农人们。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
就像这一茬又一茬的庄稼一样自然而然。
田间地头绿莹莹的连成了片。
插下去的秧苗已经活过劲来了。一颗颗的都舒展开筋骨,迎着阳光使着劲的往上长。
坡地上,最多的就是黄蒿料花草和艾蒿。有长得快的已经半人高了。
菜园子里青菜已经起了菜苔。菜苔顶端拥挤着一骨朵一骨朵的碎黄花。
黄瓜秧和豇豆秧的藤蔓已经爬上了架。竞相开出了白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小花,引得蜜蜂蝴蝶上下翻飞。
豌豆荚子都快饱满了,一只只的挂在细藤上随风摇摇摆摆。
江姐把菜园子打理的很好。村中的妇人小娘子也帮了不少忙。
如今建房做饭菜一事都交给了冯氏。
江姐本打算要亲自做饭的,但是被林泽祖拦下了,江姐还有茶山上的事牵绊,怕她忙不过来就没同意。
江姐只好作罢。她也清楚,知道这是公子怕她累着了。这个家虽然不比以前富贵。但是却让她感觉到温暖。
“公子……富贵哥……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江风一路小跑,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累得气喘吁吁。
“你小子被狗撵了,慌里慌张的”。
富贵总是逗弄江风。
说起来,一家人的称呼有点乱套,富贵管江姐叫姐,江风管富贵叫哥。小馨儿管林泽祖叫公子哥哥,林泽祖管江姐叫姐。
从江姐娘仨跟着林泽祖他们一起生活开始。就这么叫着,现在大家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富贵哥哪有狗啊?我倒真想养一条。我听盖房子里有个叫蒋有才的。家就住在猫儿岭后面的靠山村。他说他们村子里的猎户熊大胆。家里下了一窝狗崽子。一共有三只,这两天熊大胆正想着怎么送人呢”。
“真的?公子,要不我去靠山村寻去。不行!太费粮食了,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肚子。哪还有多余的让畜牲糟蹋的”。
“富贵,你得空了就去问问。如今家里也不差这口吃的。我们家就住在猫儿岭边上养狗护宅挺好的。
“真的公子?我也要去”!
“这你得问你富贵哥,我可管不了”。
林泽祖也笑着逗江风。
“富贵哥,我现在就带你去问蒋师傅去”。
“你小子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慌里慌张的跑过来就说这事儿”?
“哎呀!都怪你,我把正事都忘了。公子,李老二哥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十五个人。都搁家正等着你呢”
江风刚才被富贵带跑偏了,这会才想起了正事,懊恼的只拍脑袋。
哈哈哈哈………
林泽祖和富贵赶到家时。就看见院子门口外,站着十几个汉子。为首的正是李根禄。
“二哥回来了”。
林泽祖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你们怎么都不进院子”?
“东家不在家,进去不方便。我们在门口候着也是一样”。
家里只有江姐和小馨儿,都是女眷,主人不在家,李根禄没有把这些人带进院子。林泽祖对李根禄的做法还是满意的。
“东家这次跟我来的,都是胳膊腿健全的。兄弟们都过来,这就是我们的林东家”。
林泽祖看着围上来的十五个精壮的汉子。虽然他们没有生得像李根禄那么高大。
而且都穿着蓝色的蓝色粗布衣裳。看上去像个庄稼人。但是仔细看却又有所不同。
林泽祖原以为,这些人或多或少还有些兵痞气,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身上的锐气和戾气,大概是都经历了从北关走回老家被耗磨光了。
时间和生活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把一个人打磨的面目全非。
众人也都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林东家。一身粗布衣衫,白白净净的,偏瘦的体格子。不像是干农活的,倒像个读书的书生。但是衣着着实寒酸了些。看着也不像是个有钱人。百夫长李根禄是不是被骗了?
林泽祖看着大家伙都打量着自己,众人眼睛里流露出的大多是质疑。
再想想自己这一身装扮。心中了然了。
林泽祖含着笑,朝众人一拱手。
“诸位大哥,我叫林泽祖,就是村里人,我的情况相信根禄哥,已经跟大家介绍过。我就不一一复述了”。
你们从军中因为各种原因回乡归籍。身份也从军士又重新回到了庄稼人”。
“但凡是人都得干活吃饭。这个是大白道理大家都懂得”。
“你们都是从小离开了家乡,临走之时可能就没想过活着回来,如今能活着回来实属苍天眷顾”。
如今带着一身的伤残,又为了讨生活,为了有口饭吃,为有尊严的活着,又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人都爹娘生养的,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们没有怨天尤人,还没有自我放弃,就冲着这一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不如你们”。
“我林泽祖并不能,给你们高官厚禄,锦衣玉食,我只能做到的是让你们:有活干,有饭吃,有钱拿”。
我听根禄哥介绍过,你们在边关和敌人,拼死拼活拼战斗过。你们身上或多或少的有这样那样的残疾”。
“你们到了我这里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同时也不要自暴自弃,在我这里只要你们用心努力。都会找到你们合适的位置”。
林泽祖的一番话,说的大家热血沸腾。不像他们家乡的那些地主老财。都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林东家,我腿脚不好,你看我能行不”?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汉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人群。
“最后一战,被敌人砍断了左胆大筋,走路都用不上力”。
“你叫什么名字”?
“陈义方,淮南府高山县人氏”。
陈义方目光炯炯的盯着林泽祖。
李根禄此刻心里也捏了把汗。
这陈义方是在最后一战当中,为了救他负的伤。
陈义方从北关回家后。穷家寡业的父母,带着两个弟弟给人家当佃户过活。
从军走的时候家里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