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夜,寒意渐浓,夜露悄然凝成霜,挂在斋堂残破的窗棂上,宛如岁月遗落的泪滴。小鱼蜷缩在灶台角落,神情疲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铃铛——这枚从老槐焦坑中掘出的怀素遗物,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铃身刻满齿轮状血纹,线条诡异而神秘,轻轻一晃,檐下便传来细碎的银丝摩擦声,仿佛有人正踩着丝线在梁上悄无声息地行走。
“别碰那铃铛!”阿樵的刀鞘突然压住她的手,动作迅速而果断。他耳尖微动,眸光冷如寒铁,仿佛能洞察黑暗中的一切危险,“铃响一次……苏锦娘的魂便近一丈。”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铃铛“叮”地自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突兀。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一道素白身影倒悬而下——竟是温九娘!她黑洞眼窝淌着血,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触目惊心。手中提着盏人皮灯笼,灯面绣着《血海嫁衣图》残卷,新娘盖头掀起一角,露出的竟是小鱼的脸,那画面诡异至极。
“阿宁……娘来教你绣皮了。”温九娘咧嘴一笑,笑容中透着阴森与诡异,银丝自袖中暴射而出,如同一把把利刃,缠向小鱼脖颈!
阿樵反应迅速,柴刀瞬间出鞘,劈开银丝。然而,刀锋却如陷泥沼,难以挣脱。丝线末端缀着观音树种,嫩芽裂开猩红口器,咬住刀身疯狂吸血,那场景令人毛骨悚然。沈墨瞳的银丝自门外卷来,如同一股银色的旋风,绞碎灯笼。火光中,浮出苏锦娘的残影,她的声音冰冷而邪恶:“乖女儿……你的皮比怀素的更合娘心意。”
小鱼毫不犹豫,将青铜铃铛掷向残影,铃声炸响如惊雷,在夜空中回荡。温九娘尖啸着后退,灯笼碎片化作黑烟,钻入地缝,仿佛被黑暗吞噬。阿樵趁机发力,斩断她右臂,断肢落地即腐,露出森森白骨——骨上刻满梵文,与怀素玉蝉同源,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这骨头……是怀素的?”小鱼骇然,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沈墨瞳银丝缠住断骨,仔细端详后说道:“不,是苏锦娘用梵文仿造的‘伪骨’,专为控魂。”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骤响,清脆的铃声此起彼伏。雾中浮现更多素白身影——全是温九娘的傀儡!她们身形飘忽,眼神空洞,缓缓朝着众人逼近。
三人见状,迅速退守祠堂。陆遗舟的断魂玉忽自梁上坠下,“当啷”一声,在地上滚动。玉中渗出黑血,那黑血缓缓凝成他的虚影,虚影眉头紧皱,焦急地说道:“去地窖……那里有苏锦娘留的‘铃阵’!”
地窖中阴冷刺骨,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墙根堆满青瓷坛,坛口封着褪色符纸,符纸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沈墨瞳银丝扫过符纸,朱砂褪为血泪,她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些符在吸活人魂,供养铃阵的怨气!”
小鱼走上前,掀开一坛,坛中涌出黑发,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发梢缀着人牙,那牙齿在黑暗中闪烁着阴森的光,朝着她的手腕咬去。阿樵眼疾手快,挥刀斩发,刀锋却被发丝缠住——发根处竟连着一枚青铜铃铛!
铃铛无风自鸣,清脆的铃声在封闭的地窖中回荡。地窖砖缝渗出黑血,那黑血如墨般浓稠,缓缓凝成苏锦娘的血瞳,血瞳中透着无尽的邪恶与怨恨:“十载轮回……你们逃不掉的!”
陆遗舟的真身破门而入,身影矫健而果断。断魂玉碎屑如雨洒落,他剑尖挑起伪骨,眸光晦暗,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这是苏锦娘用怀素的梵文和活人血养的‘替身骨’,专为骗过镇魂钟。”
小鱼攥紧青铜铃铛,铃身血纹突然灼亮,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幻象如潮水般涌现——
怀素跪坐银杏树下,神情庄重而决绝,将梵文刻入自己的腿骨,口中念念有词:“以此骨为引……镇尔十载!”
苏锦娘的血瞳在树后闪烁,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指尖银丝刺入怀素的后颈,声音冰冷而阴险:“师姐……你的骨归我了。”
幻象消散,小鱼腕间金印爬满手臂,如梵文缠身,那梵文散发着神秘的光芒。沈墨瞳猛然撕开她的袖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纹路……是怀素的镇魂咒!”
阿樵见状,刀锋下意识地贴上她脖颈,眼神警惕:“你究竟是谁?”
陆遗舟的剑鞘迅速格开柴刀,动作流畅而自然:“她是怀素选中的‘器’……梵文入体,才能重启镇魂钟。”他扯开衣襟,心口树根疤痕与小鱼的金纹共鸣,仿佛是命运的呼应,“二十年前,怀素将双生咒分刻在你我魂中。苏锦娘若想彻底复活……需同时剜了我们的心。”
话音未落,祠堂地砖忽然塌陷,露出底下密室。密室中央悬着三百枚青铜铃铛,铃舌皆是人骨所制,在昏暗中闪烁着阴森的光。沈墨瞳银丝扫过铃阵,铃铛齐鸣,声音震耳欲聋,震得众人耳膜渗血。铃舌骨片上浮出小字:“十载为期,骨铃为祭,梵文归位……孽债重启。”
“这是苏锦娘的重生阵!”陆遗舟大喝一声,挥剑斩向铃阵,剑气如虹。然而,剑气却被反弹回来,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的攻击化解。阿樵趁机挥舞柴刀,劈向阵法核心,刀锋触及铃舌的刹那,伪骨暴长,如同一根根尖刺,将他钉在墙上!
小鱼见状,腕间梵文化作金链,如同一头金色的巨龙,缠住伪骨。骨片在金链的缠绕下寸寸碎裂,露出内里怀素的真骨——半截腿骨刻满镇魂咒,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她将腿骨按向心口,金纹如活蛇游走,光芒大盛。青铜铃铛尽数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苏锦娘的尖啸自地底传来,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怀素……你连转世都要阻我?!”
密室内浮出她的残影,血瞳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沈墨瞳的银丝织成网,试图阻挡残影,却被残影轻易撕碎,如同一缕轻烟。“你们……斗不过十载轮回!”苏锦娘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
阿樵挣断伪骨,柴刀再次举起,劈向残影。刀锋穿透虚像的刹那,小鱼怀中的怀素真骨突然灼烫,仿佛被点燃的火焰。
骨片浮空拼合,凝成怀素的虚影。她素衣染血,眼窝空洞,却透着一股坚定与威严。指尖银丝如闪电般射出,精准缠住苏锦娘的魂,声音冰冷而决然:“师姐……该醒了。”
怀素的银丝与苏锦娘的血瞳在空中交织,梵文与怨气碰撞出刺目火光,光芒照亮了整个密室。陆遗舟的断魂玉碎屑腾空,如同一根根锁链,缚住苏锦娘的双脚。他大声喊道:“二十年的债……该清了!”
小鱼将青铜铃铛按入怀素真骨,铃声荡开十圈涟漪。每圈涟漪皆映出一段过往——
似鬼画林而又非鬼画林中,怀素剜目镇魂,那场景悲壮而决绝;
似陆府又非陆府的地窖中,老道长血绘符咒,神情专注而凝重;
此刻的密室铃阵,梵文与怨气同归于尽,光芒闪耀。
苏锦娘在火光中尖笑,声音尖锐而刺耳:“十载之后……我还会回来!”
晨光透入地窖时,怀素真骨已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小鱼腕间金印褪去,只余一道淡红疤痕,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阿樵的柴刀劈开最后一块伪骨,骨灰中掉出枚玉蝉蛹——蛹壳内刻着“十载”二字,那字迹仿佛是命运的预言。
沈墨瞳拾起蛹壳,新生眼瞳映着血丝,神情凝重地说道:“这蛹……是苏锦娘留的后手。”
陆遗舟的断剑插入焦土,眼神坚定:“十载为期……下一局,才刚开始。”
斋堂废墟外,老槐枯根处钻出一株嫩芽。芽尖托着盏微缩青铜灯,灯芯青焰如豆,在风中摇曳,映出雾中那艘“2035”巨轮的虚影,仿佛在预示着未来的未知与挑战。
当夜,小鱼被铃声惊醒。青铜铃铛悬在床头,无风自响,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她推窗望去,见温九娘的身影立在槐树下,手中提着新绣的人皮灯笼——灯面新娘的盖头,赫然是沈墨瞳的脸!
“十载之约……娘等你。”温九娘的血瞳如萤火消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阿樵的刀锋贴上她后颈,眼神冷峻:“下次……我不会手软。”
小鱼攥紧玉蝉蛹,海风掠过疤痕,如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