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如期而至,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钟点兴致勃勃地晒出自己老家种的西瓜地,照片里,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在阳光下格外诱人,她还配文:“一拍一个响!”
慕云遮立刻回复:“沙口不?”
钟点秒回:“包的!!!我刚开了一个。”
这时,沈听弦也冒了出来:“我和谢沉眠在前往金字塔的路上,他吐一路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沈听弦的无奈。
紧接着,他又发了个“我的网很不好【微笑jpg】”。
而谢知盐呢,暑假住在表舅家。
她妈妈常春是负气嫁给她爸爸的,结婚时只有表舅家来撑场面。
巧的是,表舅家和亲舅家就隔了一条街。
c市的夏天热得离谱,炽热的阳光烤得芭蕉叶都绿中带黄,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昏厥的错觉。
满头大汗的谢知盐顶着一顶草编织的遮阳帽。
背上驮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农作物编织袋,那袋子几乎把她整个后背都遮住了,她正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家里走去。
这已经是最后一袋了,她累得气喘吁吁,紧紧捏着袋子的提手,怕它滑落又往上提了提。
调整好姿势后,继续艰难前行。
这个时间点,算是躲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午休过后,几个中年人或老年人扛着锄头,有说有笑地往田地里走去。
谢知盐一回到家,就赶紧把从田地里背回来的东西卸在空地上,洗了把脸,然后到厨房的缸子里舀了一瓢水,畅快地喝起来。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瞬间驱散了体内的燥热,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这时,外面有人喊:“妹,来吃雪糕。”
谢知盐走出去,看见表哥常有余手里拿着两个冰棍,正笑着朝她招手。
常有余浑身散发着汗臭味,衣服紧紧地黏在身上,衣角处还沾着些许泥土和草屑,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忙活回来。
“吃完去洗个澡,晚上我带你去坝上看露天电影。”
常有余一边说着,一边挠了挠头,脸上的泥巴都没来得及擦,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
“这雪糕可千万别让你舅妈知道,不然我得被她抽。”
常有余买的是绿舌头,这可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偷摸着买的零食。
谢知盐接过冰棍,含在嘴里,瞬间感觉浑身的热气都降了下来。“露天电影?现在不是没有了吗?”
谢知盐疑惑地问道,她记得上次看露天电影还是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听你林二哥说的。”常有余自己也不太确定,只是回来路上听到的消息,不过他还是放下狠话,“他要是敢骗咱俩,今晚上我把他的皮给刮了。”
常有余口中的林二哥,就是林齐桥。
因为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木,所以名字里取了个“桥”字,平时大家都叫他林桥,叫快了就像“您瞧”。
他出生后抓周又挑了个“齐”字,这才有了现在的名字。
现在大家叫他,“林蹊跷”、“林七窍”。
谢知盐从小就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不爱和女生玩过家家、芭比娃娃之类的游戏,反而对爬树、上坡、摸鱼这些事特别感兴趣。
只要是她想做的,就算不被允许,她也会偷偷摸摸地去学。
“林二哥今天回来了,那林大哥呢?”谢知盐问道。
“没回来,人家现在是上班族,哪像咱俩,一个高中生,一个大学生,这么清闲。”
常有余眯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盯着谢知盐问,“你林二哥回来,你难道不高兴见到他?”
谢知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是,你肯定怕得罪他,他可记仇了。”
常有余自顾自地说着,像是找到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还一副笃定的样子。
“你小时候专门捉虫追着他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吓得他爬到树上哭。”
谢知盐心里默默想着:我的哥,你这记得也太清楚了吧。
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还是没说话。
“你晓姐也回来了,他俩打小就不对付,林齐桥估计顾不上找你算账。”常有余接着说。
他口中的晓姐是赵晓??,比谢知盐大两三岁,和常慎关系也很差,三天两头碰见就掀桌打架。
每次打架,林齐桥就在旁边观望,还拍手叫好。
笑话赵晓??不像女生,然后赵晓??就会追着林齐桥打,而谢知盐那时候总是充当绊腿的角色。
谢知盐一听,赶忙噤声,紧张地说:“你可千万别在他跟前提醒!”
在谢知盐童年的记忆里,乡村的夜晚是另一番明亮景象。
哪怕天色再晚,即便没有路灯的映照,她也能毫无阻碍地辨别道路。
月亮像一盏高悬的明灯,儿时的他们视线里所看到的一切,清晰可见。
可如今,同样是这片土地,眼前却被浓稠的黑暗包裹,伸手不见五指。
她们不得不提着电筒,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条儿时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上。
灯光昏黄,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微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一小方土地。
前方,一位热情的中年妇女操着浓浓的乡音高声呼喊:“几个娃儿走慢点!注意安全!”
紧接着又补充道:“村委办公门口那点哈,莫走错了,人莫走丢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可不知为何,却没了记忆中的明亮。
谢知盐仰头望去,浓密的树叶并未遮挡住月亮。
天空中繁星闪烁,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宛如无数双神秘的眼睛,静静地俯瞰着大地。
这璀璨的星空,本应是乡村夜晚最美的景致,可此刻,却衬得月亮愈发黯淡。
走在谢知盐身后的常有余,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紧实的皮肉,嘴里嘟囔着:“这点霉蚊蚊好多。”
那烦躁的语气里满是对蚊子的无奈。
谢知盐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纳闷不挨我啊。可能是你肉比我香一点,它更喜欢你的。”
常有余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回怼了几句,“好啊,胆肥,敢开你表哥的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