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公里的路程仅仅走了一半,薛诗雅已经吐了三次,此刻吐的全是又酸又苦的东西。
她生长在这连绵不断的大山之中,自认为跑过这里最艰险的高山,走过这里最艰难的路,现在的她不惧任何风雪,然而却败给了脚下的弯曲的道路。
一路颠簸到上寨乡,薛诗雅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加之晕车呕吐她虚脱到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好在有林昊,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困倦地躺在舒服的床上,似梦中听见有男人一声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于是她烦躁不已地说了一句,“多吉,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我真的很困。”
说完这句话,她大脑突然清醒过来了,与此同时心口处剧烈地抽痛了一下,视线中男人的面孔也渐渐清晰。
林昊眼底黯然消失,温润一笑,“我在伙食团给你熬了些粥,起来喝一点。”
眼前的男人不是扎西多吉她心中莫名的又多了一丝痛。
以往似乎的很多时候她身体不舒服,不管多远扎西多吉都会赶来照顾她,然而这次却不是他。
她把心中的痛咽下,虚弱道:“我胃很难受不想吃。”
“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脱水严重,多少得吃点东西,快起来!”林昊说着将她强行扶了起来。
“来,张嘴。”林昊舀了一勺要给她喂。
薛诗雅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我就晕个车而已,还不至于要人伺候,我自己来吧。”
她吃了两口,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下,冷不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诧异道:“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林昊目光暗了暗,无可奈何地扯了一下嘴角,“你这样我能放心走吗?而且这一路颠簸下来我浑身都快散架,你还让我赶着回去,你就不怕我出什么事?”
他这句话里夹杂了几分对她的不满,不过薛诗雅没听出其中的深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后面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在江安镇上班的时候,她记得有同事闲聊的时候说,这里的乡镇街道上就如江安镇的村子,连个像样的饭馆都没有,就更别说住宿了。
她刚才是想着街道上没有住宿,林昊今晚不走住哪里呢?
知道她要说什么,借此林昊毫不回避地正色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向你们这里的同事说明我是你男朋友,我不住你这里,你让我住哪里呢?”
薛诗雅怔愕,虽然身边的同事都默认了他们是恋人关系,但她却没有认同,随即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就一张床。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昊。
“阿雅,”林昊半蹲下身,握住她的手,神情无比认真道,“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薛诗雅脑子里就像有一团浆糊,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林工,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妈妈不反对我们交往,这就说明她是认可我的。”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是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会把他放下的。阿雅……”他语神情真挚,语气哀求,“给我一次机会!”
薛诗雅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最后找了个理由,“我现在很困,这件事后面再说吧。”
林昊点头,“好。那我今晚……”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凳子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薛诗雅不情不愿道:“那你就睡我床上好了。”
林昊勾唇,“你放心,如果我们正式交往,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的。”说着他拍了拍薛诗雅的手,“再吃点,吃好了就躺下休息。我还有个报表要填。”
这一夜薛诗雅睡得很不踏实,心里一边防备着身边躺着的人,一边想着另一个男人,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全是那个男人。
扎西多吉每次开车路过江安镇镇政府都会停下车仰望二楼上那间窗户。
窗户紧闭,窗帘也一直合着,这让他心里不禁生了疑惑,下车进了政府大门。
“小张,”她进门刚好碰见张梓涵,“阿雅在吗?”
张梓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阿雅姐已经调去上寨乡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上寨乡?”扎西多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会把她调去那里?”
张梓涵一脸疑惑地摇头,“前段时间阿雅姐姐莫名其妙被停职,不久后就被调去大寨乡,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
扎西多吉回到车上心神不宁,自上次之后薛诗雅就将他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他总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
他给薛诗敏拨去电话,薛诗敏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就打电话给薛诗雅。
薛诗雅来上寨乡上班,因气候不适应,以及感情受挫等多方面原因致使感冒严重。
见是薛诗敏的来电她没有接。
随即薛诗敏发来微信,“姐姐,你去上寨乡是怎么一回事?”
“我自己申请的。我这会正忙闲了说。”
把薛诗敏给打发掉,不一会手机铃声又响起,一个陌生座机号码,薛诗雅考虑到是政府单位的电话,滑动了绿键。
“喂?”她尽可能地调整好状态,然而声音依旧嘶哑无力。
“阿雅,我是多吉……”
听到扎西多吉的声音,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痛得难以呼吸。她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她害怕知道真相,哪怕自欺欺人,她也宁愿他在自己心中从未变过。
扎西多吉看着话筒愣了会神,放心不下薛诗雅,他决定去上寨乡一趟。出门时发现车钥匙在父亲那里,他转身去拿。
来到父亲书房门口,他正欲敲门只听甲波他凝重道:“那丫头工作上玩忽失职犯下错误记过,并被调去上寨乡了,一时半会不可能调出来。”
他解恨地哼笑道:“这样丫头不知好歹,这也是她应得的教训。”
泽仁磋疑惑道:“我前不久还听我高中同学说她工作能力突出,民政局的领导有把她调上县级单位的意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说弄丢了铁路局方给地方政府领导的重要协商文件,影响到铁路建设的进程被停职调查。哼,这么重要的工作都不放在心上,对自己的工作不负责,还有能力?哼,我看是活该!”
这时突然间扎西多吉想到了什么,双腿一软,朝后趔趄两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