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佳磋的到来陈康启很意外。
罗佳磋是州民族歌舞团的退休干部,定居在了成都市,这些年却一直在山里寻找早年被她遗失的侄女。
他心中虽意外,不过也猜到了找他的原因。
来到接待室,陈康启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坐下后打趣道:“罗姐,您……这从州府大老远地跑专程找我?哈哈,不可能吧!”
罗佳磋一笑,“怎么就不可能!”转而她神色严肃,“其实这些年我很多时候都在这边跑,目的就一个,找我的侄女。”
陈康启和罗佳磋的妹夫甲波共事过,而且这些年在乡镇工作对于她多年寻侄女的事也听了不少。
说着她双眼盈了泪,身边的年轻男人赶紧递去手绢,并替罗佳磋说起了这段辛酸的寻亲之事。
陈康启听后内心再次被深深触动,寻找了近二十年依然没有放弃,然而三十八年过去,只是也不知那个襁褓中的女婴是否还活着。
他沉凝道,“你们提供的这些信息不准确,比如说米江村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当时你阿妈年龄小,又不会说汉语,记错地方名字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凝重地摇了摇头,“这个太难了。”
罗佳磋控制好情绪,继续道:“您说得不错,当年我年纪小不会说汉语,所以才会把自己的侄女弄丢,也是我苦寻这么多年无果的原因。”
“正因这样我才又来找你们乡镇领导帮忙。我想麻烦您统计一下你们镇上三十八岁的女人,然后看看她们中有没有是被抱养的。”说着她就给陈康启跪下,泪已两行,“我……”
今日之举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而为之。
陈康启赶紧将她搀扶起,“罗姐,您这是做什么?”
罗佳磋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们沿路乡镇的工作本来就忙,我不该来找你们麻烦,可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呜呜……”
“罗姐,为民办事不就是我们的职责吗?况且你的事一点也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快,别哭了。”
当即陈康启就让张梓涵把事情给每个村安排下去。
陈康启应下只当是权宜之计,想着罗佳磋寻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果,再找也是徒劳,只当了他一桩心事,完全将薛诗雅给他的那封信上的内容给忘了。
百顺村。
马燕和薛诗雅正在村上挨家挨户地登记村民蔬菜种植情况。
“阿雅,”农户张老四忧心道,“你说今年要是又像去年那样,我们这日子咋过呀?还有啊,现在村上让我们种植特色水果,可是这铁路也不知道啥时候修好,要是修一半不修了你说我们种那些水果咋办啊?”
马燕没好气道:“咋办?咋办?阿雅又不是神仙,还能一挥手给你在高山上架一座铁路不成?遇到困难就问别人,给你们解决不了困难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给你们解决了困难是不是共享丰收的成果啊?哼,还知道什么是自食其力吗?”
张老四咧了咧嘴,一脸苦相,“马主任你这嘴巴跟机关枪一样,我不就是问问心里能踏实些吗?”
马燕绷着一张脸肃穆地要说什么,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是江安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
“喂?”
马燕听着电话,应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见马燕接了电话后就拧着眉头一脸疑惑样,薛诗雅好奇道:“马主任怎么了?”
马燕紧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刚才镇政府办公室打电话来通知,让村上统计三十八周岁的女人,然后把抱养的统计上去,还说最好是保密进行。镇政府统计这个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薛诗雅也很好奇。
马燕很是不解,嘴里嘀咕:“奇怪,难不成是派出所查贩卖人口的事?那也不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八岁的女人?”
这时薛诗雅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也让她回想起发生在卫生院的事,顿时也就不想再提那个女人了。
看上去慈眉善目,应该是那种心胸宽广平易近人之人,而且着装雍容华贵,想着必定是受过高等教育,思想不会那么狭隘,谁知却并非如她所想。
“走,”马燕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你帮我去村委会办公室把信息给整理出来。”
“等等,”薛诗雅反拉住她的手,“你以前不是担任过村上的妇女主任吗?村上满三十八岁的妇女哪些是抱养的你不知道吗?”
经她这样一提醒,马燕如醍醐灌顶般眨了眨眼,“对哦!”
领导要的是满三十八岁并且是抱养的,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几个孩子,是否抱养她一清二楚。
转而她开心一笑,“还是你这丫头脑子灵活,不然这样来回一折腾今天的任务又没法完成了。”
说着她就给镇政府办公室回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嘿嘿一笑,“我这也是大专毕业,还是老师出身,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有你的好使呢?”
“那是你脑子笨呗!”张老四趁机给揶揄回去,“好好的老师不当辞职去放羊,你说你是不是脑壳里长包出问题了!”
马燕没好气地剜了一眼他,阴阳怪气地打趣道,“是啊,就你聪明,不然也不会被人家骗走五万多,差点卖了自己还帮人数钱!”
顿时张老四又羞又骚还很气,不服气地看了马燕一眼,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再跟她斗嘴。不仅仅她是村主任,还是出了名的毒舌。
张老四那副看马燕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得薛诗雅忍不住想笑。
“你家就种这点菜吗?别的地方还有没有?”马燕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问。
张老四郁闷地扯了扯嘴角,“你这话问得!你是村主任难道不知道?”
“阿雅,我们走!”
张老四拿她没办法,急得跳脚,“山腰还有呢。”
马燕对薛诗雅偏了下脸,“具体的你问。”
薛诗雅拿着笔一问一答的模式登记在册。
“山腰上多少亩?”
“三亩多。”
“全是莴笋吗?”
“山腰上种的是包菜和莴笋。”
“分别是多少?”
张老四蹙着眉头想了一会报了个大概的数字。
薛诗雅又问:“山腰上的地一直在耕种吗?”
“地震之后就扔了好几年,去年才开始复种。”
“蔬菜里没有套种别的经济作物吗?”
据薛诗雅的了解,地震之后很多村民便将自己许多耕地废弃,特别是山腰上开垦出来的耕地被废弃严重。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地震后对口支援的省援助的资金让当地一些老百姓变懒惰,不愿意再耕种,而更多的是帮扶劳动力输出,使得当地年轻人减少,耕地被荒废就成了必然现象。
不过在2011年3月川青铁路再江安镇至黄胜关段开始建设时,当地村民纷纷又将荒废了的耕地重新开垦出来。至于原因当然和这条铁路紧密相关。
而她这样问村民是因为最近几年不管是村两委还是镇政府领导在发展地方经济做了很大的努力,特别是在把荒废耕地重耕利用这块下了很大的功夫。
张老四扁了扁嘴,不以为然道:“我张老四不是没脑子的人,才不会跟着你他们瞎起哄!”
马燕给气得语塞,指着张老四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张老四,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阿雅,我们走!”
她这火爆脾气一来,也不管有没有登记完,拽着薛诗雅就要走,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一看是陈康启的电话号码,浑身的怒气就消了一半,瞪了一眼张老四才接通电话。
“喂,陈书记?”
电话里陈康启语气凝重:“马主任,你确定你们村上三十八岁妇女中没有抱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