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石头的酒吧回家,谢雪萤发现自己卧室一股浓烈的猫味,在被子中央卧着。她满房间找寻味道来源,去看床底的时候,跑了。最终发现,在被子上撒了一泡尿,为了掩盖罪证,它自己趴在了上面。
波斯猫的毛又长又软,极其吸水。
谢雪萤直接把被子扔了,回来抓住,去浴室洗澡。
之后……
她苦思冥想。
按照逻辑,我应该给它吹毛、梳毛,否则它第二天看上去就不可能和平常一样蓬松飘逸,会变成一块擀毡的旧棉花。
可是,给小猫美容这事我从来没做过,猫会反抗,会抓我咬我。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两条胳膊和两只手上毫无痕迹。
那么,这事不是我做的?
她捉住陈梦古的手,甚至都没有仔细检查,就在左手手腕内侧看见细细地一条伤口。
是他给收拾的后续!
谢雪萤视线上移,看着陈梦古。
那段时间我在干什么?
陈梦古视线下移。
“姐,你走光了。”
谢雪萤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很好,反应很快,很……”
谢雪萤又去捂他的嘴。
“不许说,不许说!”
可是,捂着嘴就捂不住眼睛。
谢雪萤手忙脚乱的,被子直接滑落到腰际。
陈梦古就故意坐着不动,他的视线看过去就是最佳视角。
谢雪萤恼羞成怒,拿被子去捂他的脸。
陈梦古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我……”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谢雪萤就能看到自己脸爆红,甚至蔓延到肩膀,像逐渐上汽的蒸锅里的一只大闸蟹。
她掐着陈梦古的脖子,按在被子上,自己扯了床旗裹住身体,骑着他揍,越揍越生气。
“你别胡说八道,男孩有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的?要这么说,你是趁我意识不清醒占我便宜呢!你这个……”她气喘吁吁地:“你这个……”
陈梦古轻松一翻身,把她压倒,抓住她的双手,亲吻就落下来。
“我什么?想说我是个禽兽么?可是,那天晚上急得挠门,追着人亲,亲不到就鬼话连篇的人可不是我呀。”
谢雪萤拼命挣扎,挣出一只手来捂他的嘴。
“别说了,你别说了!”
陈梦古一仰头就让她够不到了,变本加厉复述谢雪萤那天晚上的哄人情话。
“我真不知道,你这么正经八百的人,脱光了钻进被窝里,也……”
谢雪萤急得哭出来,一把挡住自己的眼睛。
她偏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
陈梦古一看姐姐哭了,不敢再逗,俯身抱住她。
肌肤相贴,爽得让人想叹气。
谢雪萤不适应,想躲。
“别动!”陈梦古别扭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你别动啊!你再动,我可控制不了自己了。”
谢雪萤心里乱极了,从陈梦古说喜欢自己开始,一切事情就脱出了掌控。
但如果发生了……
她咬了咬牙,抬手揽住陈梦古的后颈,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瞳仁中看见了自己。
“如果是……我会对你负责。”
陈梦古眼睛一亮。
谢雪萤立刻捉住破绽。
“你骗我!!!”
她扯着陈梦古的耳朵,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骗我的?小子,你欠揍吧你?”
陈梦古长了一对招风耳,从小就被人说耳根子软,将来长大怕媳妇儿,他从来不反驳。
虽然媳妇儿此时此刻看上去有气势,实则是外强中干,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崩溃。
他非常清楚,谢雪萤现在等的就是一句否认。她在等我说,我骗你的,根本没发生那些事情,都是我编的。
只要说了,她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安然睡去,结束这混乱的一天。明天醒来,我俩依旧是兄友弟恭,是除了爸妈以外,世上最亲的人。
虎牙咬住唇肉,轻易刺破,他抚摸着揪住自己耳垂的手,偏过头亲吻手心。
“没有,我没骗你!”
你要崩溃就现在,我彻底得罪了你,有什么结果我欣然领受。
然而,谢雪萤看着他,双眼开始失去焦距。
“嘿嘿。”她一笑:“我不信。”
她本来就喝高了,又闹了一阵,体力用尽,翻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直接睡了。
一男一女赤诚相对,却还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怎么也得是结婚几十年以后。难不成,我俩就算真的成了,也是左手摸右手?
我不信。
陈梦古又想笑又生气,把这个醉鬼放回被子里,想想不甘心,自己也钻进去,埋首在她胸口猛吸,弄得桃花朵朵开。
保险起见,他也给自己身上掐出来几个红印。
“等明天你醒了,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他在谢雪萤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一下,拉着她的胳膊枕在颈下,另一只胳膊搭住后脑勺。
很好,很舒服。
陈梦古靠在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心满意足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其实已经不是早上了,窗外昏暗一片,正在下暴雨。
谢雪萤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伸直两腿,突然踹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两只脚用力,猛地一蹬!
陈梦古被直接踹到地上。
“你故意的吧?”
他爬起来,站在床前,拉高t恤露出胸肌,指着上面的星星点点。
“你看你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谢雪萤呆滞住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猛地拉住被子。
再看陈梦古,有一种想要弄死他的冲动!
“你脑子里除了谈恋爱还有别的事吗?”
“我谈恋爱又没跟别人谈,快点穿好衣服,咱们吃饭去。”陈梦古去行李箱翻出从里到外的一套衣服给谢雪萤。
“隔壁房间我退了,也没人住,空着浪费。”
谢雪萤别扭了一阵,可是饿了,只好推推他。
“你转过去。”
“行。”
陈梦古君子似的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回头!
一件短袖飞过来!
“转过去!”
然而谢雪萤扔了衣服才发现是大错特错!
她只穿着胸衣,而t恤被陈梦古拿走了。
陈梦古把粉色的t恤盖在脑袋上,像新娘盖头似的,他掀起衣角躲远,嘿嘿笑着。
“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你……”谢雪萤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臭不要脸!”
“要媳妇儿还要什么脸呢。”
陈梦古把粉t恤下摆撑起来,过去帮谢雪萤穿。
谢雪萤下意识举高手臂,人钻进t恤里。
趁着t恤还罩在头上,陈梦古低头冲她胸口吹了一口气!
谢雪萤整个人缩成大虾,衣服就没穿成。
陈梦古以跳水的姿势把人扑倒。
“来来来,我帮你穿衣服呀。小时候你帮我,长大了我帮你,等你老了我伺候你。”
谢雪萤又生气又想笑,推也推不动,骂也骂不听,索性不挣扎了,双眼放空。
“臭不要脸。”
“没点新鲜词就别骂了。其实你喜欢我的,只是要面子,总觉得你是我半个家长,我不学好,是你没教好。可是你认真想想,要不是我追着你拼命努力,估摸也就是个保安,牙科诊所看大门。这么一看你还是有功劳的,奖励你,以后拥有我。”
陈梦古硬是按着人把衣服穿好,搂着她,结结实实在脸上亲一口。他养过猫,养猫就得强制爱,不然小猫永远跟你不亲。
谢雪萤脸红红的,被熬鹰似的整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好了好了,你放开我。”
陈梦古不放手。
“说你喜欢我。”
“喜欢你。”
“亲一个。”
谢雪萤闭眼装死。
陈梦古抱着她摇晃摇晃,手伸进被子里,顺着她的后腰往下。
“你不亲我,我也不介意帮你穿裤衩。”
谢雪萤立即按住他的手。
好好好,亲亲亲,不就是亲一口嘛。
谢雪萤捧着他的脸,越靠近越想笑,强行忍着,在下巴啄一下,敷衍了事。
“你哄弄鬼呢!”
陈梦古把人按住,照着嘴唇结结实实吻下!
亲吻起初只是双唇相贴,纯洁地摩挲,摩挲着摩挲就不纯洁了,舌尖撬开嘴唇,小心翼翼相碰、探索,在彼此身上品味美好。
刚刚穿上的衣服被脱掉。
衣冠整齐的某人也迅速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甚至于说根本就不存在抗拒,彼此有吸引,一切就自然而然地继续。
谢雪萤捧着陈梦古的脸,亲一下笑一下,害怕又期待。
“你别折腾我。”
“不会不会,包你满意。”
陈梦古心说,我不折腾你?我现在就是在折腾你!这么好的机会,我折腾个够!
虽然如此,他也不敢太放肆,怕弄伤了她,一切动作都是轻轻的,抱着她,手指先行探索。
谢雪萤躲在他怀里,像一只茧被层层剥开,不适和愉悦同时发生,这太陌生了,而进一步可以确定,之前就是在骗我,根本没发生过。
然而,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晚了。
她也已经没空想别的了,只觉得肺里的空气被吸光,怎么喘也喘不满,不够,还想要更多,要靠亲吻压住这陌生的不适,怎么吻也吻不够。
突然,她脑中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陈梦古可乐坏了,开始还想着克制,渐渐地肆无忌惮地撒欢,满意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在自己手底下软成一滩水。
谢雪萤修长的双眉猝然收紧,眼角一下就飙出眼泪!
暴雨渐渐停歇,美丽的城市被水洗过,闪闪发亮。
酒店的小小房间里,两人额头相抵,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还行吧?”
谢雪萤像一只大闸蟹正在被拆解,气得捶他。
“你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
陈梦古笑起来,虎牙闪闪亮,追着人的眼睛看。
“你别说一半留一半,说呀。”
谢雪萤这真是骑虎难下,恨得埋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陈梦古绷紧肌肉。
“咬吧咬吧,我不怕!”
然而,尝试就有失败,第一次吃螃蟹总会有点痛。
“不行不行,还是我来吧。”
谢雪萤不乐意,搂着人的脖子撒娇。
“我再试试嘛。”
“别试了别试了,下次吧。”
谢雪萤从疼痛中缓过来,试图抢过主动权。
陈梦古坚决把人按倒,可不能让她自由发挥,你开个新车还知道磨合呢,轮到我,一点都不爱惜!
“你这个渣男!”
谢雪萤愣了下。
“啊?我?”
陈梦古凑上去猛亲,连亲带啃,好似这不是心上人,是一块绝佳的梅子小排骨。
“你就是渣男,睡了我不负责任。”
“还没到不负责任的阶段,现在不是正在睡嘛。”
陈梦古眼锋一厉!
谢雪萤自知失言,实在无法解释,头一偏,抬手挡住眼睛,任君消遣。
“你这个人!”
陈梦古终于如愿以偿,也不跟她计较这些,把人整治得服了,开开心心抱着去洗洗涮涮。
谢雪萤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次不是排遣情绪的饥饿,而是真的肚子打雷。
俩人出去找了个苏式面馆,鳝丝面、大排面、糖醋熏鱼、咸水鸭。
老板激情推荐,晚上再来,有小龙虾,十三香口味卖得最好,吃了虾,汤汁拌面,也是当地特色。
“为什么是晚上?现在我就想吃。”谢雪萤一碗面吃完,还把陈梦古的面捞了两筷子。
老板摇摇头。
“虾子还在运送路上,关口查得紧,晚上能到就不错了。”
“南京不是没有病例吗?”陈梦古问老板:“怎么,最近有什么消息?”
“消息么满天飞,不好说。”
老板挨着谢雪萤坐下,悄悄跟他俩说,他有一个堂弟是出租车司机,从机场接了一对刚从国外回来的夫妇,当时就感觉他们两个人蔫蔫的,说话鼻音浓重。过后堂弟把车子消毒,躲在车里不敢回家,硬扛了一夜,还是发起烧来,现在已经住院了,可是还没确诊。
谢雪萤抬眼看看陈梦古。
陈梦古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赶紧走吧,别逛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有个地方是必须得去的。
墓地!
谢老师和白老师合葬,墓碑上写着两个人的生卒年月,两张照片并排贴着,却不是夫妻合照。
谢雪萤把带来的白菊花放下,又打开一瓶小牛二。
“妈,我记得您以前喜欢喝两杯,南京的酒不知道您能不能喝得惯,特地带了这个。您跟白老师九泉之下相聚了吗?如果没有,也别伤心……”
陈梦古怔怔地看着她。
谢雪萤眨眨眼睛,叹息一声。
“可能我记错了,您喝两杯是想快点睡,忘掉伤心事,第二天还要上班。现在好了,不用上班了,也不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了。”
她闭了闭眼,不想流泪,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
忽然有温暖的怀抱,她抬头看看,陈梦古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呀你,我怎么就跟了你了呢?”
陈梦古眉头挤挤,这是什么话?
他把运动裤拉上去,就地跪下,咣咣磕了三个头。
“岳父岳母在上,我是陈梦古,谢雪萤的童养夫。”
谢雪萤踢他屁股。
陈梦古端正态度。
“小时候,妈妈备孕要生二胎,问我是要弟弟还是要妹妹,我说我想要个姐姐,您看,这不就有了。一定是您和白老师在天之灵指引着我们,否则北京城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彼此不相识,怎么就那么巧,我们遇见了姐姐呢?”
谢雪萤别过头去,轻轻拭泪。
陈梦古认真看着墓碑上谢老师和白老师的照片。谢老师一看就是很瘦的人,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睫毛绒绒的,不化妆也自带妆效,尤其气质特别好,眼神有光;而白老师可真俊,比那个年代的电影明星还好看。
谢雪萤是集齐了父母的优点长成的,这三位才是一家人。
“姐姐是我们家的长女,我爸妈当亲生女儿养育她。我嘛……”
他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笑起来。
“我真心喜欢姐姐,海枯石烂,矢志不移。姐姐喜欢我一天,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如果有天姐姐不喜欢我了,我也希望她开心快乐,振翅高飞。”
谢雪萤看着他,鼻头发酸。
陈梦古双手合十。
“岳父岳母,商量个事,将来要是姐姐欺负我,家里没人给我做主,您二位谁有空,能不能托个梦教育教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