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云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消瘦苍白的一张瓜子脸,虽然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之姿,但胜在小家碧玉,最好看的是那弯弯细眉下的一双水汪杏眼,不过那杏眼中总透出几分忧愁,显得她整个人的脸色有些羸弱憔悴。
她看起来也才十六七岁,同自己相差不大,怎么就已经成了寡妇了?
“既是寡妇,为何不在家好好守节,会出现在这里?”
面前的少女虽然依旧是那张和煦的笑脸,但唇角勾起的弧度无不显示着她的嘲讽之意。
得,这是把自己当情敌了。
“我若说我是身不由己,苏姑娘可信?”
许云苓平淡的目光跳过她看向远方的湖面,声音无奈:“若是有得选,谁愿意被人拘在这毫无自由的后宅里背井离乡的颓废度日…”
……
宋怀山收到消息时,正同几个表弟们下棋闲聊。
“奴婢赶到时,见姑娘同那位苏小姐在亭子里聊得正好,奴婢们也不敢贸然前去打扰。”
连霜紧张地垂着头,心中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许云苓许久未归,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都紧张得要死,宋怀山对这姑娘的紧张程度不用多说,这一路就因为她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主儿,她们这些人挨的板子,罚的跪还少吗?
所以当她带着那拿斗篷的小丫鬟急匆匆地沿着青石径一路找过去,正好碰到外院的那个丫头,又听说了亭子里的事时,当即吓得脸色大变,只能忐忑不安地过来请示。
没想到世子爷听到后,刚才还冷淡疏离的脸色突然起了几丝波澜……
“既然聊得开心,那就随她吧。”
……
原本几位表亲是要在别院住上几日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宋怀山好像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把他们都安排在了另一处庄子上。
“我此次到西洲,是奉了皇命,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怕是没有时间招待你们,远舟对西洲很是熟悉,不如就让他替我招待大家。”
东阳虽然是他的外家,但他这几年没怎么回去过,即使回去,也是直接去老宅拜见舅父,所以除了吴远舟,宋怀山同这些表亲都不是很熟悉。
吴远舟也没多想,他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见他都这么说了,便大手一挥,揽下了这差事。
刚把这一群人送走,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刘春玉去而复返,直接带着许云秀在别院门口闹了起来了。
原本门房的人是直接想把她俩赶走的,但不知为何,宋怀山还是让人把她俩请到了书房。
“阿…宋世子…”
一见到他,刘春玉下意识就想喊出阿宋,但一想到他如今的身份,还是快速咽了回去。
“云苓在哪?你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你要见她可以,但你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然,一切免谈。”
宋怀山抬眸,懒懒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
“按照你的要求?”
“帮你一起瞒着李松青还活着的消息?”
刘春玉也不傻,这人为什么一直拘着许云苓,不让她自由活动,不就是因为这事?
宋怀山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们。
“你不能这样做,她是个活人,不是你的奴婢,也不是你养的宠物,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刘春玉微微攥紧了手指,脸上出现了焦急之色。
许云苓从前,是一个多么明媚的姑娘啊,现在呢?死气沉沉的,再这样下去,人都要被关出病来了。
“知道什么真相?知道李松青为了前程,故意传出自己的死讯,让她崩溃,让她伤心的真相?”
宋怀山冷哼一声,明显看不起这样的行为。
“李松青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怎么说,她也是一路见证着两人走过来的,虽然她比不上好姐妹了解李松青,但她相信,许云苓的眼光不会看错的,李松青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同样的事,放在他身上就是有所苦衷,放在我身上,就是蓄意谋划,不怀好意?”
宋怀山懒得同她争辩,“我还是那句话,要见她,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
一旁的许云秀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劝她淡定。
“春玉姐,要不还是算了,就听他的吧,你不是很想我二姐吗?先见到她再说吧。”
……
“姑娘,外边冷,还是进去吧!”
许云苓摇了摇头,“再坐一会…”
好久没有聊得这般痛快了,许云苓都有些意犹未尽,回到了院子也一直不肯进房,让人搬了躺椅到院子里坐着发呆。
今日说的话,都赶上她这半年来的总和了,她没想到苏轻云竟然能和自己产生共鸣,和志趣相投的人聊天果然比较开心。
不过可惜了,这样的日子不是每天都有的。
“云苓!”
熟悉的呼唤声,让许云苓全身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死丫头!你姐姐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春玉?刘春玉!
“春玉?果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许云苓猛地转过头去,那个走进院子,笑颜如花的圆脸姑娘不是刘春玉还能是谁?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个死丫头,让我一顿好找啊!”
刘春玉带着一丝娇嗔的声音快速向她跑来,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中闪烁的喜悦之情,无不昭示着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许云秀没有跟着她一起来,被留在了别处。
两姐妹见面后立马欢喜的抱在了一起。
刘春玉心疼地抱住她,上次乔装去见她,就觉得她脸色不太好,今日这么一抱,不禁感觉更强烈了。
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断摩挲着细细丈量了一下,皱起眉头,“怎么才半年没见,你怎么就瘦了那么多?”
他乡遇故知,许云苓高兴得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幸福的笑着,然而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
李松青伤已大好,可以下床走路了。
他正要像往常一样下床走动,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头乌发用素布包住,细眉下是一双灵动通透的桃花眼,如秋水般动人。
“呀!李大哥,你怎么又下地了?大夫说了,不能太急,还得养几天呢!”
见他要起身,赶紧上前来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