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奇担任云舟书记官一职已有十年,几乎每个月都要在云舟上待上二十天之久,也就是云州到镇渊城一个来回的时间。
他像往常一样,伏在案上写写画画,勾掉每一个已经确定阵亡云州籍蕴种的名字。
但时不时不自觉停下的笔,说明他的心情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如水。
看着面前已经被划掉一半的名单,刘奇真的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这么愤怒过。
自从魔潮之战结束,不知怎么回事,齐家开始变得如日中天,势力范围扩展到包括云州在内的十个州。
齐家几乎每个一蜕,都在大楚国各个主要部门担任要职,说是一呼百应都不为过。
甚至是蕴种,在这十个州内,要么担任黑甲军千总,统领千人;要么就是金鳞营首领,威慑数县...
好不威风!
而云州,作为被齐家特意“照顾”的几个州之一,虽然没有一蜕亲自入场,但涌入了齐家小半数蕴种。
那些齐家蕴种,整日带着黑甲军不是这跑跑,就是那逛逛,根本不干正事!
连围剿那些胆敢偷袭村镇妖兽的任务,都是听调不听宣。
再加上云州总兵赵无量一直都未出面,后面又不知从哪传出赵无量身受重伤的传闻。
那些齐家蕴种做事是愈发肆无忌惮,虽然说不上欺男霸女,但也很惹人厌烦...
想到这,刘奇又愤恨地拍了下桌子,下一秒眼前一暗,几乎本能地说道:
“名字。”
生气归生气,刘奇还是回归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等了一会,刘奇依然没听到面前那人出声,就又提醒了一句:
“我说名字...”
张起看着刘奇急不可耐的样子,轻笑一声:
“许久未见...”
刚说出几个字,张起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沉默不语。
刘奇本来就很生气,可前面这人一直都不说名字就让他更生气。
正想发作时,刘奇听到前面那人轻笑一声,随后便是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的声音。
‘还许久未见?到底是哪个家伙?直接说名字不行吗?’
刘奇略带疑惑且愤怒地抬起头,入眼是一张带着些许怅然的脸庞。
‘耶?确实有点熟悉...’
‘他妈的,老子最烦别人打哑谜了!’
但下一瞬,熟悉的一幕让刘奇恍然,久远的记忆突然复苏,涌入脑海。
“张起...?”
刘奇不自觉喃喃出声,前面那人一闪而逝的一张脸,与记忆中的一人重合,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他腾一下站起身来,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
“你...”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张起眼疾手快随手一道灵元封住嘴巴。
这让周围注意到这边的人极为惊奇,还以为有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袭击云舟书记官?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不仅如此...胆还挺肥?
张起左右随意打量了一眼,对刘奇传音道:
“是我...不要说出来!”
刘奇虽然很是惊讶张起为何顶着另外一张面容,但还是老老实实点头。
不...刘奇不止是惊讶,更多的还是惊惧...
他吗的一个已经被认定为战死的家伙,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谁来谁都惊讶恐惧好吗?
张起见此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搞得人尽皆知。
挥手将灵元散去,张起继续对刘奇传音道:
“坐下,就当是误会。有什么事传音便可!”
刘奇很听话地安安稳稳坐下,一手持笔,一手将名单册子摊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虽然刘奇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传音问道:
“你这五年...都去哪了?”
张起心中叹了口气,明面上随口胡诌了个名字,打消别人的怀疑,
然后继续对刘奇传音道:
“一言难尽...”
刘奇很配合地在名单上写写画画。
虽然张起不说,但刘奇自认为全部都明白了。
张起现在重新出现在镇渊城,不必多说,这五年肯定都是待在魔渊无疑。
上次消失三年之久,重新出现已经够让人惊讶。
这次他妈直接消失五年,而且还是被很多人认定为死亡,然后重新出现...
你他吗...搁魔渊待上瘾了是吧?!!
张起随意在云州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但暗地依旧在和刘奇传音:
“你给我讲讲云州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捡重要的说。”
刘奇心中一凛,便开始一心二用,一边为登上云舟的云州籍蕴种登记造册,
一边思量着这五年来云州发生的事,仔细斟酌用词语气,然后慢慢传音,娓娓道来。
这一传音就是将近二十分钟,张起久久无言。
他没想到这五年内,云州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更没想到赵无量竟然身受重伤?
张起快速将刘奇所说信息快速消化,脑海中大概有了个云州现状的概念,
便又对刘奇传音道:
“李家呢?李家有没有出什么事?”
刘奇心中一激灵,拿着毛笔的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名单册子一下被画了道墨痕。
他怕得就是张起问李家,但没想到张起还是问了...
但又不能不说...
刘奇略微斟酌了下用词,将李家的一部分情况,传音告知了张起...
张起听完便放下心来。
原来他听张立说李家出事,他还以为是张茹他们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现在据刘奇所说,应该只是丢了生意罢了。
这些其实都无妨,本来张起就有让张茹放下李家生意的意思,现在刚刚好,也不用他再多费口舌。
刘奇是真的胆战心惊。
他之所以只告诉一部分李家情况,就是害怕张起当场就忍不住要跟齐家拼个你死我活。
只要回到云州,有赵无量在,应该是能劝住张起。
但张起显然不会全部信了刘奇的话。
因为按照他的了解,张立不会空口无凭,更不会说些什么丧气话吓唬他。
‘只要人不死就行!只要人不死...万事都好说!’
张起这样想着,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好像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