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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回头一看,惊讶起来:“老爷、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泪眼婆娑中,云冉侧过头去,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他们远远走来。父亲脸上带着怒意与隐忍,似乎下一秒就会大开杀戒。

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连眼泪都没有擦掉。

孟氏急急开口:“冉冉,他们说你哭着上了山……你、你为什么……”

“你哭什么呢?我们亏欠你了吗?”孟致鸿呵斥起来,“国难当头,谁又能全身而退?你不过是去了趟突厥和亲,算得了什么?我们为了你,足足承受了两年的排挤与揣测,我们说什么了?”

“是啊冉冉,你走之后,朝中人说你父亲勾搭突厥人,还说咱们卖女求荣,咱们孟家并不好过。要不是后来寻了高僧算过,重修了家宅,只怕都无法翻身。”孟氏眼睛红红的。

云冉定定看向他们:“所以你们拆了我的院子,铲掉了我的海棠树?”

“那些算得了什么!”孟致鸿愤然说道,“你为了这些死物,还要记恨我们一辈子?”

云冉深吸了一口气:“那我院里的人呢,你们为何要那样对待他们?”

“那些只是下人!你人都走了,我们还要白养着他们不成?”孟致鸿越说越来气,“你只当你祖母还在,还纵容你吗?你要是有你阿姐半分懂事该多好!”

云冉如遭雷击:“过去的十七年里,你们对我的一切是纵容吗?”

“不然是什么,你就是祖母太惯着你,才让你这么任性的!”

云冉脸色愈发苍白,靠着墓碑的身躯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就像被风吹起来的枯叶,马上就碎掉了。

孟氏见状,马上跑上前来,一把抱住她:“好了冉冉,听娘的话,别再赌气了好不好?跟娘回家,山上风大呢。”

云冉推开孟氏的手,扶着墓碑缓缓站起:“我不懂事、我任性……我若是真的任性,我就不会替了阿姐的婚事,去突厥那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你还跟我顶嘴是不是!”孟致鸿阴着一张脸,十分不耐烦道。

孟氏见状大惊,冲过来拦住云冉:“好了好了,冉冉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你父亲会生气了。”

转过头,她劝起了孟致鸿:“老爷,你先回吧,我会跟冉冉好好说的。”

“哼!”孟致鸿愤怒转身,“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他拂袖而走后,孟氏抱住了云冉:“冉冉,你别怪你父亲,这两年里孟家凄惨得很。要不是你姐姐得了四皇子的青睐,与他订了亲,我们根本没得好转。”

孟氏碎碎念了起来,她眼里闪着光,温柔地说着大女儿的乖巧可人,说着四皇子对孟家的照拂,说着皇上对孟家态度的转变。

云冉视线有些模糊,也听不太清了。

她眼神愣愣的……

母亲似乎忘了,四皇子魏迟从前是倾慕自己的,他对自己的心意是全家皆知的。

可现在,他虽然成了孟家未来女婿,但却是阿姐的。

原来自己才是多余的。如果不回来,这一家子父母慈爱,儿女懂事,在朝堂更是蒸蒸日上。

所以,为什么要回来呢?就应该死在突厥,才算死得其所。

想到这里,云冉缓缓站了起来:“我不应该回来的,是不是?我不应该回来的……”

“冉冉你在说什么?”

云冉摇了摇头:“我早该明白这一切。”

“不是的冉冉,”孟氏慌了起来,“你听娘说啊,娘知道你这两年吃了苦头,但以后孟家会照顾你,你会好好的!”

云冉摇头。

已经好不起来了,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已经死了。

她死在了和亲的路上,死在了突厥,死在了大周国人的心里。她已经成了牺牲品,为何还要回来呢?

见她身体微微晃动,琴心马上跑过来,一把搀住云冉:“郡主,你别这样,以后都会好的。”

孟氏双眼通红:“孟孟,你别这样,你这样是往我心里扎刀子。”

就在三人僵持之时,一个婆子急急跑上了山,一边跑一边喊了起来:“夫人,院里出了事,有个粗使婢女冲进了院里闹事,非要寻郡主,被小公爷打了一耳光。”

“哪个粗使婢女?”

“叫沉玉的那个。”婆子急促地说,“我走的时候,小公爷让人上板子了,说要打死她。”

云冉听后,面色一沉:“琴心,陪我回去看看。”

云冉共有两名贴身婢女,一个叫寒香,一个叫沉玉,都是从小跟着一块儿长大的。

去突厥的时候,她只带了寒香,沉玉一路哭着嚷着要跟去,云冉想着她是家生子,爹娘都在,也没答应。

这两年她极为挂念她,可惜刚回来她就病倒了,还没来得及去寻。

这丫头一向聪慧机灵,好端端的怎么惹到了孟照尘呢?

云冉心里着急,唤着琴心赶紧走,一时间忘了站在坟冢前抹泪的孟氏。

等她走了十几步后,回头去望,只见孟氏捏着手帕泪眼婆娑,正由着一旁的嬷嬷安慰着。

“郡主,夫人还在那里……我们要回去吗?”

云冉垂下眸子,转过身来:“直接回府。人命关天,万一那混世魔王发了狂,可就麻烦了。”

她身子虚弱得很,来来回回一趟,双腿已是控制不住的发颤,若不是琴心扶着,估计早就摔下山去。

等到回到院子,她脸色惨白如纸,气也喘不匀了。

此时的院子里,已经一片闹腾。

院当中横了一条长凳,一名绿衣女子正被绑在凳上,由两个强壮的嬷嬷拿着板子在打。

她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却还不忘哭嚷:“奴婢要见我家二小姐,奴婢要见她!”

这是沉玉,是年仅四岁就跟着自己的丫头。

自己从未动过她一个手指,怎能让她在这里被别人欺负?

云冉心口生生的疼,她疾步过去,呵斥起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嬷嬷们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阴阳怪气道:“哟,是二小姐啊,老奴们是奉了小公爷的命令,教训这不听话的丫头。”

另一个也挺起脊背:“是啊,这丫头大吼大叫没个分寸,再不打得翻天!”

“沉玉是我的婢女,除了我,谁敢打她?”云冉咬着下唇,“都给我滚下去。”

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悻悻拿了东西离去。

云冉上前去扶沉玉,主仆两人泪眼相望,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

“二小姐,奴婢终于见到你了,你瘦了好多,你的脸色……很、很差……”

“你这傻丫头,为啥要去惹他们?你等着我去寻你们不好吗?”

沉玉哭出声来:“二小姐,你不知道……咱们院里的人全遣散发卖了,只剩奴婢了。这两日他们也不许我来见你,要不是强行闯来,只怕还见不到。”

“为什么?”云冉胸口闷痛起来,“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沉玉哭哭啼啼:“我们被撵走,全因为你走之后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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