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的皇家向来有去骊山冬季狩猎的习俗,往前追溯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那里山脉延绵、草地平坦、河流宽阔。山脚下修建了行宫,冬日狩猎、夏日避暑时总是热闹非凡。
狩猎会往年都在寒冬腊月举办,今年因为连连暴雪,稍微晚了十几日。
孟家早早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上面写了可携带家眷而行。
孟致鸿看了看对孟氏说:“那就带上尘哥儿和翡儿吧。”
“翡儿?”孟氏有些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的去做啥?天寒地冻的,留在家里绣嫁妆算了。”
“你这妇人懂什么?听说今年的狩猎会,宫里几位娘娘、公主都会去,还有四皇子……翡儿擅长交际,去了定是助力。”
“好,”孟氏恍然懂了,“尘哥儿、孟家日后可全靠着翡儿呢。”
孟致鸿微微皱眉:“还有那孟云冉……”
“她去做什么!”孟氏嫌弃道,“她病恹恹的性子又古怪,去了也是惹事。”
“不,哪里是要她去,我是说你可是盯紧她来,在翡儿成亲之前别又惹出什么事!”
孟氏应了一声:“妾身知道了。唉,郑嬷嬷走了我这实在是疲于奔命。那些个嬷嬷都没有她贴心……”
孟致鸿没当一回事:“找个借口寻回来就是,多大点事。”
“可是我又怕那德妃娘娘刁难,她也是……好好的管起我家的闲事来了,都怪沉玉那个祸害……”
她抱怨了好几句,说着说着越发委屈,眼睛也微微发红。
“好了好了,不要多言了。为何别人家的主母事事处理得妥帖,一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
对于孟氏的抱怨,孟致鸿向来是不在意的。
年轻的时候他还吃这套娇滴滴的作派,感觉能瞬间激起了自己的保护欲。
可是如今……孟氏已快四十了。
别人家的夫人这个年纪早就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将后院,子女处理得妥妥当当,还能帮着拉拢官家夫人。
可她呢?持家能力不行,管不好家中产业,就连后院那些姨娘、尘哥儿孟云冉也管教不好。
好在还有一个争气的翡儿,否则,这孟家算是全垮了。
所以孟致鸿冷冷说完后,转身就走。
孟氏红着眼追上去想问他晚上来院里不,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来什么?夫君这些日子都在后院罗姨娘那里,早就把她当成了摆设了。问也白问,反而徒增白眼,惹得心伤。
罢了,把那些放一边吧,如今最重要的是翡儿和尘哥儿的事。
孟氏叹了口气,唤起了身旁的嬷嬷:“快去告诉小公爷和大小姐,让他们准备着去狩猎会的东西,后日就要出发了。”
嬷嬷应声而去。
而这边的云深阁里,云冉正在喝药。
重新服过药后,她的咳疾好了一些,稍微能喘上气了。
只是云深阁里少了琴心的贴心照顾,少了沉玉的叽叽喳喳,真的冷清了好多。
而这些天唯一的好消息是沉玉有了家人的照料,好了许多,沉玉的母亲每日给她按摩腿部,搀扶着她努力行走,已经可以缓慢移动几步了。
她刚喝完药,冯嬷嬷挟着一阵风急急走了进来。
她对自家小姐说着刚刚听来的八卦:“听说后日老爷要带大小姐和小公爷去狩猎会。”
“嗯。”刚刚喝完药的云冉没什么力气,随意应了声。
“我听那些嬷嬷说,老爷是要让大小姐去拉拢拉拢宫里的关系……毕竟她以后是要做皇妃的人。”
云冉此时忽然从浑浑噩噩中反应过来:“冯嬷嬷,刚刚你说什么?狩猎会?”
“是啊,大周一年一次的狩猎会,后日就要办了。”
云冉脑子里闪过那晚那个奇怪的梦境。
梦里好些大周勇士骑在马上狂奔,而且醉酒的父亲摇晃着挤出了人群,跌跌撞撞进入了马场,被疾驰而过的马匹撞飞了出去。
只是那天的梦,她只觉得是巧合,并未深想。
谁想竟真的到了狩猎会开场之日!
云冉从前去过的。细细想来,那些雪地、那些马匹,的确就是狩猎会开场的情景啊。
难道……父亲那天会出事?
思及此,她垂下了眸子。父亲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遥远了。
父亲向来是大男人心态了,一直以来并不太关心她,从前也是看在四皇子的面上,对她多看了几眼。
而和亲那两年、回来这段时日,他已经漠视到了极致。
印象中除了恶言相对,就是视若无人。
云冉不愿去管他的死活,左右也是另一个可有可无的亲人。
所以她拿起桌上的书,自顾自看了起来,想了想还抬起头叮嘱起了冯嬷嬷:“别人若是说起狩猎会之事,不必搭话也不必理会。”
“老奴懂的,咱们云深阁不小心谨慎是不行的。”冯嬷嬷点了点头。
冯嬷嬷临出去前又问了一声:“二小姐,人牙子下午过来,说带几个身家清白的丫头来,让你挑挑。”
云冉摇了摇头:“不必了,就那个叫春杏的,让她来吧。”
“春杏?”冯嬷嬷愣了一下,“她粗蛮又不懂礼数,年纪还小,要她做甚?”
云冉低声道:“无碍,算是弥补她吧,这段时日,她在外面也受了苦了。”
春杏就是上次琴心冤枉其换药的那个丫头,当时被人牙子发卖了出去,在一处小赌坊里做烧火丫头,天天被打骂。
云冉念其受了委屈,让人将她重新买了回来。
这会儿那丫头正一脸懵逼地坐在厨房里发呆呢。
听见冯嬷嬷叫她,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身板挺得直直的,眼神里还有些惶恐。
冯嬷嬷嫌弃地看她一眼,扔过去干净的衣服:“快去清洗一番,跟我去二小姐屋里。”
“啊?”
“别傻乎乎的,快去。”
春杏吓傻了,匆匆洗漱后,换着那身新衣,一脸警惕跟进了主屋。
她害怕得要命,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你就是春杏?”云冉缓声问起。
春杏心脏突突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起来:“二小姐饶命!那日是琴心姐将药包给奴婢,让我晚些把包里的药材加进锅里。奴婢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