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翡急急去了孟氏院里,可当她把事情一说,孟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翡儿,你一向是个谨慎的孩子,怎么还在意这种做梦之事?”
“母亲,我本来不在意的。可是从妹妹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孟云翡低声说。
孟氏安慰起来:“翡儿莫怕,母亲知道你是好心。没事的,快些回去收拾准备着吧。”
孟云翡谨记着余阿婆的交代……说一说即可,不必固执纠缠,所以,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自然,这番话孟氏也并未转告给孟致鸿。
孟致鸿原本对她就不耐烦,再说些无理之论,定会被骂上一顿的。
很快到了狩猎会那天。孟家一行数人,一大早就跟随着宫里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孟云翡今日披着雪白的薄绒氅,一双浅紫色的绣鞋自裙下露出个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放了个手炉。
听见车窗外传来了四皇子魏迟的声音后,她撩开帘子,露出一抹娇羞的笑:“迟哥哥……”
魏迟点了点头,不经意瞥向空荡荡的马车里:“今日你一人随国公爷去?”
“不是呢,三弟今日也去的,他还扬言说要取得魁首,被父亲取笑了好一阵子。”
魏迟应了声:“狩猎会人多事杂,你小心着些。”
说完后他快马加鞭离开了。
孟云翡放下帘子,马车外的兰芝也钻进了车厢:“大小姐,四皇子对你可真好。”
孟云翡笑了笑:“嗯。他真的很好。”
“而且四皇子长得也好看……”兰芝压低了声音,“那次夫人生日宴,我听那些世家小姐悄悄议论他,说……”
“说什么?”孟云翡好奇起来。
“说他的相貌在大周国是数一数二的俊美,人又矜贵疏离,惹得旁人都不敢靠近。她们还说平乐县主极为钦慕他。”
孟云翡沉默起来。
平乐县主……那是宁王的女儿。
宁王与当今圣上并无血缘,是圣上还在宅邸时认下的异性兄弟,夺嫡之时更是大大的助力。
所以圣上登基之后,就马上封了他为宁王。
平乐县主是宁王的独身女,身份尊贵且才华横溢,深得宫里皇太后的喜爱。
孟云翡曾见过她两次,都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性子内敛沉默,不喜与人交际。所以还从未说上过话。
她竟然钦慕四皇子殿下?
孟云翡有些惊愕,但更多的是后怕。
因为自己除了模样比平乐且主强了几分,其他均是比不上。
这边兰芝也絮絮而说:“大小姐你不必在意,你生得如此貌美呢,而且你去年还得了诗会魁首。再加上淑妃娘娘喜欢你,你与四皇子殿下更是情投意合。”
孟云翡嗯了一声,也安慰自己:“嗯,我不在意。”
对呀,他们都定下婚期了,等到明年开了春,就会成亲了!管他平乐县主还是安宁县主,都和他们没关系。
车队一路踢踏而行,速度较为缓慢……
毕竟车队里诸多马车,尽是临安城的世家夫人与贵女,为免颠簸实在快不起来。
孟云翡撩开布帘往外看了好几次,都未再瞧见魏迟的身影。
兰芝也感觉到了,低声道:“大小姐,四皇子殿下像是未随队,早先一步去了骊山。”
孟云翡嗯了一声,也并未在意,可是当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的,于傍晚时到达骊山时,才发现魏迟根本不在这里。
前去打听的兰芝说:“他们说四皇子殿下中途折返回了城,不知为何。”
“折返?”孟云翡心中愕然。
她忽然想起早上魏迟看向马车,问出的那句话:“今日你一人随国公爷去?”
难道,那问的并不是孟照尘,而是孟云冉?
孟云翡崩溃至极……为何到了现在,魏迟还在意她?
她早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名门闺秀了,她那副残败不堪的身躯,古怪的性子就应该像淤泥一样发霉腐臭掉!
为什么?迟哥哥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她恨透了孟云冉,恨不得将她撕烂粉碎,挫骨扬灰!
整整一晚,她心乱如麻,无心入住处,焦虑地在花园中来回踱步。
期间又派小厮打听了好几次。可直至深夜,魏迟也没回来。
而此时孟家的云深阁里,气氛却格外诡异。
这里地处偏僻,原本院外空荡无人,除了巡夜的侍卫偶尔经过,不会有其他。
可此时暗处里,却隐匿了几个四皇子府的侍卫。
他们紧盯着院门,盼着殿下早些出来……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了,却还没等到人。
殿下是中途折返,在明日天明前还得赶去骊山,时间实在是紧迫。
四海实在等不住了,叮嘱起他们来:“我进去看看,你们守着别让人发现。”
他纵身一跃,翻进了那围墙。
此时的云深阁里一片漆黑,周遭鸦雀无声,并不像是有人进入的样子。
可是四海知道,此时殿下就在二小姐房里……果不其然,走到那屋子时,发现有个小丫头被迷昏了倒在门口。
再凑近一听,听见了孟家二小姐隐约的说话声,说的却是:“再不走我叫人了。”
随后是自家殿下的声音:“叫啊,反正你名声已经够差了。不愁再添一笔……”
接着是一些奇怪的声响。
四海听得皱眉,些微觉得辣眼……殿下是光明磊落的人啊,纵是对二小姐还有意,也不能深夜干出这事来啊?
他摇了摇头,不敢再听下去,悄悄隐匿至了暗处。
而此时屋子里,一男一女正面面相觑对峙了许久。
云冉坐在榻上,双手紧紧攥着被褥,手指已是攥得发白。
如同见了鬼一般。
一个时辰前,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了奇怪的响动,一睁眼,魏迟竟然出现在了床榻旁。
并且已不知来了多久。
夜色中他盯着自己,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连门也出不了了?”
云冉知道,此时的自己如同一具快要消失的幽魂一般,苍白,瘦弱,有气无力。
满屋浓重的药味挟裹着过盛的炭火气息,闷得屋里有些喘不上气。
他大概以为自己已是半具尸体了。
可那又如何,就是自己死了,那也轮不到他半夜来指手画脚。
云冉低声去唤守夜的春杏,可喊了好几声却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