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若是死了呢?”轻飘飘的声音从云冉嘴里说出。
魏迟声音冰冷:“活着娶人,死了娶鬼。生生死死你都别想离开。”
云冉冷冷地笑:“那若是你死了呢?”
门口的管事听见了,呵斥起来:“大胆,郡主你岂能对殿下不敬!殿下他……”
魏迟用眼神示意他住口,然后轻描淡写道:“若是我死了,变成鬼也会缠着你。孟云冉,无论如何,你逃不掉的。”
云冉无力跌坐在榻上。
她心中似有千般言语、万般无奈,却无从诉说。心中仿佛住了一只妖兽,怨气横生,满眼荒芜。从此了无生机。
魏迟走后,春杏与冯嬷嬷急急进了屋子。
主仆三人相对无言,眼里满是惶恐不安。三人至今都想不明白,昨日还好端端的周公子怎么就没了……
“二小姐,你、你怎么样?”
冯嬷嬷走过来刚问了一句,云冉就悲从中来。
她趴在冯嬷嬷肩膀上,泣不成声。她好恨自己,若不是自己,周子墨不会铤而走险被逼上绝路。
她也好恨魏迟,人为什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就为了泄愤,就可以挥刀向无辜之人。
她更恨这个不见光明的世道,在这里,好人未必有好报,坏人倒是风生水起。
“二小姐,我们怎么办啊?”春杏也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云冉摇头,满脸尽是哀愁之色。
原本有的一点生的希望已荡然无存,那点希望或许是旧毒解后的一丝幻觉,而现在,这丝幻觉已经破灭了。
……
四海一大早就带了仵作去验尸。
周子墨的尸体已于昨晚运回了城郊义庄,派了人严加看守着。
趁着验尸的功夫,又急急护送顾行之出城,去查看那匹马的情况。这一看,还真看出了名堂。
这马的小腿上,被扎了许多细如毛丝的小刺。
顾行之一看便认出,这是一种叫牛芒草的植物,这东西无毒,但一旦扎进皮肤,奇痒无比,如同千万只蚁虫在身体爬行蠕动一般。
看来就是这东西导致马匹发狂,激动失措地跌下了山崖。
而这种植物这个季节很少的啊……顾行之怀揣着疑惑,坐了马车顺着昨日的马匹的痕迹一路往回看。
后来,还真在距离出事地大约几里外的地方发现了端倪。
好几丛干枯的牛芒草放置在了路中央,上面有马蹄踩踏的痕迹。
“看来,有人暗中搞鬼。”四海皱起眉来,“可是大半夜的,会是谁?”
“会不会是山匪?”顾行之嘀咕起来。
四海摇头:“莫说这里离临安城近,安全无虞。就是有山匪,也没必要使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主意。真抢劫,马匹才是硬通货呢。”
顾行之听得头大……面对这些东西,他脑子向来是不够用的。
他从小迂得很,一门心思钻研毒术、医术,人情世故、权谋算计对他来说,深如潭底般复杂。
“顾神医,我们回去吧,得赶紧将这事禀告给殿下。”
顾行之点了点头,撩开帘子上了马车。
他有点心烦,本想替孟二小姐解了毒,就可以离开云游四方。可谁料又发生这些破事,这下四殿下又有理由拖拽着他了,属实气人。
而这边义庄里,仵作忙碌了一个时辰,也有了结果。
周子墨体内未见毒物,身体却有多处骨折挫伤,五脏六腑更是像嫩豆腐碎掉一样,失血破损严重。
确是符合高空坠崖的特征,与其他原因无关。
四海听仔细后,快速回了四皇子府,将这些事情一一道来。
魏迟听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件事会是谁从中作梗?此人不愿孟云冉离开,搅浑了这池水,是为了什么?”
四海猜测道:“会不会和孟家有关?”
“不可能。除了孟照尘,其他人巴不得她离开孟家。”魏迟摇头,“孟照尘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动向。”
就在大家陷入沉默时,门外传来了管事的声音:“殿下,门口有个叫沉玉的丫头哭着嚷着说要见孟二小姐。”
“沉玉?”魏迟记起了这个丫头,微微皱眉,“让她去吧。”
沉玉拖着微跛的腿走进了云冉屋中,进门就呜呜地哭:“二小姐,昨晚我等了一夜,真真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昨夜的情形实在太乱,她们无暇顾及这丫头,这会儿冯嬷嬷马上安慰,并且问:“你是怎么回城的?”
沉玉眼睛红红的:“奴婢张望了一晚上,然后天亮的时候,有个穿着白衣的公子派人来询,然后就将奴婢送了回来。”
“哪家公子?”
沉玉摇头:“不知道,他很清瘦单薄,但那张脸却十分好看,就像神仙一样,奴婢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冯嬷嬷埋怨起来:“你这死丫头,这种时候还犯花痴。”
沉玉竭力否认:“没有,但那个公子真的很好看,就是看着很柔弱,病恹恹的。”
“算了,这人不重要。”冯嬷嬷叹气,“二小姐,我出去打听一下,周公子现在何处……”
云冉黯然失神,迟迟没有回应,等到冯嬷嬷走后,她才浅浅应了一声。
冯嬷嬷是两个时辰后才回来了,面上一片哀戚:“老奴去义庄瞧见了周公子的尸身,可是……”
“怎么?”
“那尸身被仵作剖解过,看着不成样子,老奴心里实在是难受。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就这么……”冯嬷嬷双眼通红。
“剖解?”春杏听得瞪大了眼睛,“为何死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我听那看守义庄的人说,四皇子殿下疑心周公子的死有蹊跷。”
云冉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剖解结果如何?”
“就是正常的坠崖而亡,说是脏腑都摔碎坏掉了。”冯嬷嬷愤然道,“分明就是被他们追赶过急才导致,能中什么毒!”
沉玉听着也生气:“这真是欺人太甚!”
她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周公子,可是听着冯嬷嬷说,也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奈何好人没好报。
云冉久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已经僵冷,冷汗渗出时,她狠狠咬住了唇,可也抵挡不了心底升起的寒意。
此后几天,魏迟每天都会来上两次,每次都问上相同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