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瞧她那身装扮,素得不行,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戴,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出丧呢。”
“嘘,小点声,这话可不兴说啊,不吉利的。”
大家愣住了,孟氏的脸更是变得难看了起来……早早的叫了她来,就是这么当众打自己脸的么?
自己这个女儿真是越发陌生了。
云冉根本不在意别人所想,说了两句吉祥话就退到了一旁。默默坐着不与任何人说话。
她只想熬到宴席完了,好早些离开。她厌恶透了这个踩低捧高,充满谎言的世道。
坐了一会儿,人群中传出了骚动:“快看,孟家大小姐来了!”
“瞧瞧那身衣服,可好像是淮南进贡的浮光锦吧?可真华贵!”
“这孟家大小姐可真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啊!”
“快看,她送的那贺礼……啧啧,这玉佛一看就品质非常,一丝杂质也没有,真是用了心的。”
“这孟家两个女儿,真是天差地别。”
“是,瞧瞧那锦华郡主,送的那是什么……”
孟云翡屈膝行礼,仪态万方:“女儿祝母亲年年岁岁身长健,岁岁年年春草长。”
孟氏笑着说:“翡儿快起来,母亲知道你的心意了。那边淑妃娘娘派了宫里的嬷嬷来,等着你去说说话呢。”
“那女儿这就去了。”孟云翡带了一抹娇羞的笑,向周围的人也福了一福,这才转身离开。
众人皆夸起来,夸赞孟云翡芳姿卓约清丽脱俗,还道她有皇家之相,都询着她与四皇子的婚期。
孟氏笑得嘴都合不拢:“哪里哪里……小女只是蒲柳之姿,你们谬赞了。两个孩子的事还得从长计议,我还想多留翡儿一阵呢。”
人群中,传来了噗呲一声轻笑:“不会吧,孟大小姐今年都已十八了,还留呢?”
众人愣住了,看人群中一望,竟然是叶青青。
叶青青的母亲脸上尴尬,迅速将她拽到一旁,道起歉来:“这死丫头胡说八道呢,孟夫人勿怪啊。”
“罢了罢了,无事的。”孟氏挤出一抹笑来。
叶青青被叶氏拉到角落,数落了好一阵。但她仰着头也不太像认错的样子。
之后趁着叶氏不备,她迅速溜到云冉身边来:“我寻你半天了,你怎么躲在这儿啊,刚刚你那阿姐,真真是笑人!”
“我听见你说的了。”云冉低声说,“我那母亲脸色都变了。”
“本来就是嘛。”叶青青小声呸了一口,“她们太虚伪了,都是攀龙附凤爱慕虚荣之辈。我不过是拆穿她们真面目罢了。”
云冉低头浅笑,她知道叶青青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人了……随便他们怎么扮怎么演,都如同猴戏一般。
只是心里仍是温暖的。
毕竟整个临安城里,还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温柔相待的已经没有几人了。
叶青青环视一圈:“你母亲这生日宴会,来的人可不少啊……”
“兴许是看在四皇子的面上吧。”云冉神色淡淡,坦言道。
是啊,如同两年前一样,当时的魏迟倾慕自己,连带着整个临安城的人也多看孟家一眼。
毕竟他是皇子啊,背靠着实力非常的母族,又能文能武,深得圣上宠爱,谁敢轻视?
叶青青听到魏迟的名字,不屑道:“那种负心汉,不提也罢。对了,你家怎么回事,我今日来,竟听人说你家来了位问米婆?”
云冉垂下眼睑,不想多说。
但一旁的沉玉忍不住,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倾诉了那晚的事,沉玉眼睛发红:“叶小姐你是不知,当晚我差点就去寻你了。”
叶青青听得惊愕异常:“他们这是疯了吗?”
她迅速转向沉玉:“这种事为何不马上来叫我?我怎么也要提了剑冲向你们孟家!”
云冉低声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当时的情形实在太乱。都过去了……”
“过不去!”叶青青无语道,“他们能欺负你一次,就有二次三次,我们定要想个法子,远离他们。”
云冉黯然:“我已不知还有什么法子。”
“你别急嗷,我细细想想……总能寻到办法的。”叶青青安慰起她来。
云冉感激地看着她,冰冷的心更感觉到了丝丝暖意。
她更恨从前的自己眼瞎耳聋,错付了不值得之人,却跟耿直善良的叶青青针锋相对。
若是能回到从前该多好……
只可惜,人生哪有回头路,终究是回不去了。
正黯然神伤之时,酒菜已上了桌……今日孟家专门请了同春楼的厨子,所以菜色与往日不同。
比如那碗黄澄澄的黄花肉饼汤瞧着就十分诱人。
叶青青用勺子舀了喝了一口,咦了一声:“云冉,你尝尝这个,这个很鲜美呢。”
云冉正要应声,忽然身后那桌传来了兰芝的呵斥声:“这黄花快些端下去,大小姐可喝不得这个!”
嬷嬷犹豫了一下:“为何啊?”
“大小姐不能吃黄花的,你不知道吗?”
嬷嬷点了头,将桌前那碗汤撤了下去……此时桌前空空的,孟云翡还并未到席。
云冉只觉得心中莫名……阿姐不能吃黄花?
可是,她依稀记得两年前,大姐临嫁突厥的那晚,她的桌上就摆了一碗黄花汤啊。
云冉猛地抬起头来,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眼睛陡然睁大……难道,难道她当时是故意的?
她明知吃了黄花会出疹,可为了不去和亲,故意使了苦肉计。
她怎能如此?她怎能啊!云冉脑子里嗡地一声,只觉得一片空白。
此时,孟云翡已与宫里那嬷嬷说了话,笑意盈盈地走了回来,她一路与世家小姐说说笑笑,端端的一副大气端庄的好模样。
云冉盯着她的脸,只觉得惊愕异常,震惊异常。
阿姐阴差阳错夺走自己的人生,她可以不计较的,可以全当作忘了的。她再难过也不会争抢半句!
可是,若是她使的计,这一切若是她主谋而为之。
那还能再忍下去吗?
云冉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定定看向孟云翡。
周遭的人都觉得惊讶,都看了过来。就是叶青青也有些惊讶,轻轻拽了一下她的手:“你怎么了?”
云冉没回答,她的眼神死死盯着孟云翡,吐出了两个字:“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