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都托拉近郊,洛恩盆地。
传说,这片盆地是某位古神陨落之地,因而变成了一片贫瘠之地。
这里寸木不生,唯有低矮的草丛顽强地覆盖着大地,千百年来,始终如此。
偶尔会有人因风景而来,或是寻找合适的安居之所。
然而,自从中央骑士团将此地划为专属训练场后,这里便成为了一片禁地,任何普通人都不得踏入。
但这不过是个谎言罢了。
即便是中央骑士团的团长,帕万·费尔特,每次踏足此地,心中都难掩不安。
远方传来沉重的闷响,帕万循着声音,缓步前行。
不久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名体格魁梧的老者,身形几乎是帕万的两倍高。
他蓄着浓密的长须,强壮的肌肉之下,是岁月与战争雕刻出的伤痕,每一道疤痕都记录着曾经的血战。
即便只是靠近,帕万都能明显感觉到空气的凝重与压迫感。
在老者的面前,伫立着一头巨大的金色巨牛。
那庞然的身躯,单单肩膀高度便超过十米,肌肉隆起,宛如神话中的生灵。
老者一手死死抓住巨牛的双角,另一手强行扭动它的头颅,将其狠狠按压向地面。
巨牛四肢疯狂挣扎,口中喷吐着泡沫般的唾液,蹄子刨击着泥土,试图反抗。
然而,无论它如何挣扎,老者始终岿然不动,宛如巍峨的山岳,纹丝不移。
帕万站在一旁,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可他根本无法判断该何时打破这压抑的沉默。
“多么美丽的生物啊……”
低沉的嗓音陡然响起,仿佛震颤着空气。
帕万的身子微微一颤。
“看来你的时机不太好,帕万。”老者淡淡说道,“我正忙着驯服这家伙。”
“……确实是一头雄伟的猛兽。”帕万斟酌着措辞。
“那应该称它为‘神兽’才对。”
老者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头金色巨牛上,声音低沉而笃定。
“神所遗留下来的事物之中,偶尔也会有如此美丽的存在。或许,你是第一次见到吧?”
帕万瞳孔微缩,心中震惊不已,随即缓缓点头。
神兽。
它们曾是神明的宠物,也是神意的执行者。
在皇帝时代,神兽几近灭绝,然而,据传仍有少数残存于世。
可即便如此,能够亲眼见到这样一头真正的神兽,仍然令人难以置信。
帕万完全无法想象,这位老者究竟是如何捕获它的。
“那么,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直到此刻,帕万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任务。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中央情报局的紧急报告:白鸦圣骑士团惨败。”
然而,老者的表情毫无波动,仿佛这一消息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鸦圣骑士团无视教皇的命令,擅自追击休金骑士团,并对海布登发动了进攻。”
“教皇派出的钦差试图阻止,但最终失踪。而白鸦圣骑士团,仍然执意攻城。”
“从现有情报来看,钦差很可能已经遭到杀害。”
听完,老者冷哼一声,嗤笑道:
“真是可笑。”
“即便列托主教亲自出手,白鸦圣骑士团仍然溃败,仅有极少数残兵侥幸逃脱。而他们的团长伊丹·伊特尔,已经失踪。”
“看来,教皇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收紧对教会的掌控。”
“拉斯·劳德……那小鬼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老者嘴角微微扬起,嗓音低沉而沙哑:“连主教级别的强者都被派去围剿,他竟然还能撑下来?我原以为他会像一只自不量力的野狗,被轻易踩死,没想到竟然挣扎到了最后。”
帕万知道,这只是铺垫,接下来才是今日汇报的真正关键。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拉斯·劳德,已确认战死。”
老者沉默了片刻,语气无波无澜地回应道:
“……又一个落幕了。”
帕万稍作停顿,像是在整理思绪,而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个人认为可信度极低,很可能是休金骑士团故意散布的假情报,或者是战乱之中流传的无稽之谈。然而,考虑到教皇赫尔穆特可能会利用这一信息……”
老者嗤笑了一声:“听你这吞吞吐吐的模样,看来确实是个荒唐得离谱的消息。说吧。”
帕万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
“据传,拉斯·劳德,曾化身为死亡之神——尼格拉托。”
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凝。
“曾经成为?”
“是。”帕万点了点头,语气愈发低沉:“但据说——皇帝亲自降临海布登,将其彻底讨伐了。”
老者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犹如冻结的钢铁,透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帕万心脏猛地一缩,甚至连喉咙都感到干涩。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直面何等存在。
那是一种凌驾于常人的压倒性威严。
但更让帕万震撼的,是那对宛如王冠般弯曲的巨大白色犄角。
那并非寻常之物,而是某种与生俱来的王者象征。
帕万强行稳住语气,继续说道:“再次声明,这仅仅是战场上的流言。拉斯·劳德早已堕落为不死者,在那种混乱的战场上,被误认成死亡之神,并非没有可能。况且,他此前从未在世人面前显露真身,这样的误解亦属正常。而至于‘皇帝’的传闻,我们怀疑是教皇故意散布的假消息,以此加强他对教会的控制……”
咔嚓!
突如其来的骨裂声,打断了帕万的话。
伴随着沉重的闷响,老者身旁的金色神兽——那头威严无匹的庞然巨牛,轰然跪倒在地。
庞大的身躯随即侧翻,砸落在大地之上,扬起尘土滚滚。
整个洛恩盆地,仿佛都在这股冲击下微微震颤。
庞然大物轰然倒下,金色的巨躯砸向地面,溅起滚滚烟尘,整片洛恩盆地都随之震颤不止。
然而,那股震动的源头,却并非来自倒下的神兽,而是——那个仅仅抬手,便将它彻底碾碎的男人。
老者随意地松开手,庞然神兽的脖颈已被拧转一百八十度,彻底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他看也不看那头失去生机的神兽,只是随手将折断的白色犄角抛落在地。
“帕万。”
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帕万的身体本能地一僵,意识尚未反应过来,他的嘴已然闭上,双膝几乎不受控制地微微弯曲,额头冷汗直流。
他深知,自己并非因为畏惧而臣服。
而是因为,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服从已成为理所当然的选择。
“去查清楚。”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磐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要的不是流言,而是真相。”
若这位男人想要那张高高在上的皇座,整个帝国之中,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登基称帝。
可他却从未伸手去夺取。
他对那种“肮脏的权力角逐”嗤之以鼻,任由那些自诩高贵的王侯将相互相撕咬争斗,争夺着那虚伪至极的荣耀。
然而,帝国上下却无人敢质疑,真正掌控这片大陆、支配着帝国命运的人——正是他。
他的名字,是巴尔斯·瓦尔特。
他有许多称号。
帝国的大摄政王。
统御军方的最高统帅。
霍恩斯鲁因最后的血脉。
帝国真正的支配者。
而这片大地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位男人,才是帝国无可争议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