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治安败坏,杀戮横行。
这里的人们从不信任帝国的律法,他们更愿意花钱雇佣那些值得信赖的私人武装。
只要给得起酬金,就能换来忠诚,哪怕只是暂时的。
因此,比起帝国的其他地区,东部的佣兵团体繁荣昌盛。
其中,规模最庞大、势力最深远的,便是遍布整个东部的佣兵公会——“沉眠之龙”。
这家公会只雇佣经验老道、久经沙场的佣兵,他们见惯了死亡,对寻常流血事件已经习以为常。然而,这一次,公会内议论纷纷的,却是最近新颁布的悬赏令。
“咚,咚。”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名满脸伤疤的男子踏入公会大厅。
他手中拎着一个染血的黑色布袋,鲜血渗透了布料,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拖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令大厅内的佣兵们微微侧目。即便是习惯了生死的老兵,也不禁低声交谈,向后退让几步。
毕竟,会滴血的、又大又圆的东西,种类并不多。
男子径直走向柜台,将布袋重重摔在台面上。
“看看吧。”
柜台后,女职员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份“战利品”并无兴趣,但仍然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束口,避免鲜血沾染手指。
束口松开,布袋敞开,一颗黑发男子的头颅滚落而出。
男子的双目圆睁,嘴巴微张,死前的惊恐清晰可见。腥甜的血味弥漫开来,让周围人皱起眉头。
伤疤男子露出得意的笑容,倚靠在柜台上,扬声说道:
“一万金币,这回总行了吧?”
女职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甚至连确认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把头颅推到一旁。
男人的笑容僵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这可怜的家伙,是从哪儿抓来的,哈兰卡尔先生?”
女职员抬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讥讽。
“悬赏令上写得很清楚,目标是‘12到14岁的黑发少年’。你觉得光凭黑头发,就能骗到赏金?”
“该死……那些活在边境之外的家伙,谁分得清?”
哈兰卡尔咂嘴,不耐烦地说道:“不如送去教会看看?说不定他们也分不出来?”
“别废话了。”
女职员冷冷道:“快把这可怜的人埋了吧。”
她顿了顿,目光微冷。
“就算杀了边境之外的人不违法,也不代表你能随意滥杀。你最好,考虑一下你的‘名声’。”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管它干什么。”
“或许不能填饱肚子,但却能让人在你背后捅上一刀。即便你是银章级佣兵,若是行事太过肆意,评级可是会被直接降下来的……”
女职员的话忽然中断。
哈兰卡尔察觉到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微微瞪大了眼睛。
一个黑发男子,正缓步踏入公会大厅。
其实,直到不久前,在东部地区黑发仍算常见。
但自从教会发布高额悬赏,并大举搜捕后,黑发的人几乎在这里绝迹了。
哈兰卡尔眯起眼,仔细端详着那名男子。
确实年轻,但绝不可能低于18岁。
而且,五官过分端正,肌肤干净得不似常年在外漂泊的佣兵,反倒带着几分贵族的精致感。
怎么看,都不像那个被整个东部通缉的黑发皇帝。
更像是哪家贵族豢养的玩物。
哈兰卡尔不耐地咂了咂舌。
他才刚刚因为误抓无辜者被训了一顿,可不想又犯同样的错误。
然而,那名黑发男子似乎对他的存在毫不在意,只是径直越过他,走向柜台。
女职员依然愣愣地盯着他,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哈兰卡尔无奈地摇头,女人啊……
“呃,欢、欢迎光临。”女职员仓促地开口。
黑发男子语气平静:“我想打听一下杜尔加尔。”
话音刚落,公会内响起一片刺耳的椅子拖动声。
所有佣兵,几乎在同一时间,猛然转头望向柜台。
先前还因羞涩而泛红的女职员,此刻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
“你,你为什么要打听那个地方?”
黑发男子语气淡然:“听说那里在招募佣兵。地方偏远,我想通过佣兵公会获取准确的路线。”
“喂,等等。”
哈兰卡尔忽然抬手,按住了黑发男子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你是佣兵?不会是哪家贵族派来的跑腿吧?”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对方。
“去杜尔加尔的,要么是被逼上绝路的疯子,要么是活腻了的蠢货。你这种长相,随便在哪都能混口饭吃,何必去那种鬼地方送死?”
黑发男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手轻轻一拨,如同拂去尘埃般,随意地将哈兰卡尔的手甩开。
然后,他重新看向女职员,语气依旧平静:
“所以,我该如何前往杜尔加尔?”
女职员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杜尔加尔领地,太多佣兵有去无回,因此,公会对前往者的佣兵等级有着严格的限制。”
她顿了顿,语气慎重地补充道:
“目前,至少‘银章级’以上,才有资格进入。”
“回不来,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些活着回来的,要么疯疯癫癫,要么缺胳膊少腿,彻底成了废人。当然,也确实有人带着金银财宝回来……”
哈兰卡尔耸了耸肩,咧嘴一笑:“但你这种瘦弱的家伙去了,怕是只能把自己的脑袋留下。既然迟早得丢,不如现在就交出来?”
他调侃般地伸出手,似乎想揉乱黑发男子的头发。
然而,
啪!
他的手还未碰到对方的发丝,便被人一把扣住!
力道之沉,仿佛铁箍!
哈兰卡尔微微一愣,本能地想抽回手——但手腕像是被嵌入了巨石,根本无法挣脱!
黑发男子神色未变,轻声喃喃:“黑发吗……”
他的视线微微一偏,落在了柜台旁那颗染血的头颅上。
女职员连忙说道:“啊!这个是误抓的!我们会加强管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匆忙地岔开话题:“至于前往杜尔加尔,仍然需要银章级以上的佣兵证。如果您持有的话。”
“没有。”
黑发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缓缓地将目光转向哈兰卡尔。
哈兰卡尔依旧在费力地挣脱自己的手腕,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然而他的力气对对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黑发男子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哈兰卡尔左肩上的银色徽章上。
“……这就是银章?”
“啊,没错。但是。”
女职员话音未落。
砰!
黑发男子瞬间探手,一把扣住哈兰卡尔的脸颊!
“咔嚓”
空气中,骤然响起骨骼被挤压变形的声音。
哈兰卡尔的膝盖直接砸在了地面上!
明明他的体型更为壮硕,可在黑发男子的手掌下,他却像是被拎起的木偶,毫无抵抗之力!
紧接着,
咯嘣。咔嚓。
一颗牙齿,被硬生生地碾碎。
哈兰卡尔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惊恐,他的嘴巴被强行撑开,无法发出完整的惨叫,只有痛苦的呜咽声不断涌出,肩膀剧烈颤抖着。
他甚至开始抽搐,试图挣脱,可黑发男子的手指稳如磐石。
咔嚓!
又一颗牙碎裂了。
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泊泊流下,地板上溅起一抹深红。
哈兰卡尔的双眼暴突,脸色惨白如纸。
终于,
“砰。”
黑发男子松开手,哈兰卡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倒向地面。
随后,黑发男子淡然伸手,从他肩膀上摘下银章徽记。
“……现在,应该算是证明实力了。”
他语气淡漠,仿佛方才的暴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女职员却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抱歉。”
“这种方式不被认可。而且,公会内部禁止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