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曾有一个儿子,但据说他在战场上被箭射中,不幸身亡。
尤安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对此事多加留意。或许是因为赫拉后来嫁给了别的男人,让他对这个孩子的生死不再关心。
可事实上,在那之前,赫拉就已经怀上了盖雷德的骨肉。为了掩人耳目,她不得不匆忙嫁人。
她的丈夫很可能知道真相。毕竟,盖雷德与赫拉的关系在东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无论如何,正因这场精心策划的掩饰,盖雷德的儿子才能安然存活下来。
然而,命运终究没有放过他,他还是被叛军的箭射中,死去了。
不,他真的死了吗?
又或许,这也只是一场障眼法。
随着成长,他的相貌必然会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
若盖雷德的儿子仍然活着的消息传开,势必会掀起滔天风浪。
\"你的名字是?\"
\"海德·亨娜。\"
亨娜…果然如此。
按照帝国的惯例,儿子通常继承父姓,女儿随母姓,但这条传统并非不可违背。
而对赫拉而言,既然必须隐藏盖雷德血脉的存在,自然无法让孩子冠上父姓。但她同样没有让他随丈夫的姓氏,这是否意味着,她在心底仍有一丝迟疑?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被箭射中的确是事实。这道伤疤,便是那时留下的。\"
海德抬手指向自己那只漆黑如洞的眼睛,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隐隐的阴冷。
\"当时,我的眼睛被裂隙的力量侵蚀了。我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当我醒来时,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支箭,乃是刻意锻造的。为了遏制侵蚀的扩散,父亲说必须停止我的成长。\"
父亲…?
尤安喉咙发紧,艰难地吞咽着唾沫。他沉默良久,最终问道:
\"盖雷德,他现在在哪?\"
海德微微一滞,迟疑片刻,似在斟酌该如何作答。
尤安静静等待着,直到他终于开口:
\"几年前,他突然消失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留下归期的承诺。我四处打探,翻遍所有可能的线索,却找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海布登的异变,也是你引起的?\"
\"是。\"
\"那你为什么一直隐瞒身份?\"
海德的神情一滞,似乎有些进退两难。他依旧低垂着头,缓缓答道:
\"父亲教会了我如何操控裂隙与剑术,包括如何抵御裂隙的侵蚀。但他最为重视的,是教导我当'那个人'出现时,我该如何应对。在那之前,我不能随意显露身份。更何况,一旦我的存在暴露,母亲也会被卷入其中。\"
他伸手轻抚自己左眼那道漆黑的空洞,低声道:
\"当我在海布登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力量时,我立刻明白'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就如父亲所预言的那样。所以,我必须谨慎行事。\"
\"为什么?\"
\"父亲曾告诉我,'那个人'出现时,只有两种可能。\"
海德抬起头,目光沉静地锁定尤安。
\"要么,他是皇帝。\"
\"要么…他是怪物。\"
空气,凝滞了片刻。
尤安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盖雷德的推测,终究并未出错。
若站在帝国存亡的角度来看,与其说尤安是皇帝,或许他更像是一头怪物。
然而,将他从皇帝推向怪物的,究竟是谁?不正是盖雷德吗?
海德见状,连忙继续说道:
\"不过,如今我已经毫无疑虑。陛下,您已用行动证明了一切。我原本打算再等待时机,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您相遇。\"
\"你原本打算来找我?\"
\"是的。如果确信陛下是真正的皇帝,我便知道该履行自己的使命。\"
尤安闻言,侧目瞥了一眼伊埃尔基尔,语气不疾不徐:
\"这'使命'里,是否也包括在我背后捅上一剑?\"
海德的神情猛地一变,连忙摆手。
\"陛下,我知道这样可能会引起误解,但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解释。若让陛下体内的那些'杂质'与裂隙一同坠入其中,后果将难以预料。而且…\"
\"而且什么?\"
海德微微抿唇,顿了一下,最终低声道:
\"而且…我无法排除陛下已经被裂隙侵蚀的可能性。\"
尤安静静地盯着他,目光深邃如渊。
片刻后,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开口:
\"是吗?那就告诉我,\"
语调微凉,像刀刃拂过肌肤。
\"如果我真的是怪物,你会怎么做?\"
海德的表情瞬间凝滞,像是被狠狠堵住了话头。然而,即便他保持沉默,尤安也已然知晓了答案。
盖雷德不仅曾亲手将剑刃刺入尤安的后背,还将这份使命传递给了自己的儿子。尽管海德如今站在这里,试图以行动证明自己无意加害,可尤安却无法忽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命运,竟曾被掌控在他人手中。
这份屈辱,并非隐忍便能抹消的。
\"陛下,您对'怪物'一无所知。\"
长久的沉默后,海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我不知?\"
\"父亲曾说,陛下…或许并非真正的'陛下',而是那个撕裂世界、引发毁灭的怪物'克扎特奎扎伊尔'。'怪物'二字,并非单纯的比喻,而是确确实实的现实,那是一个足以将整个世界拖入毁灭的存在。\"
\"克扎特奎扎伊尔?\"
尤安微微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我确实听过几次。盖雷德刺杀我的理由,竟是因为这个?所以,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关于父亲为何刺杀陛下,我并不清楚。但关于'克扎特奎扎伊尔',我所知的也仅限于此,它是荆棘祭司团所崇拜的存在,同时也是裂隙的创造者。\"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尤安的目光缓缓扫向海德的左眼那个漆黑的、宛如深渊的空洞。
那道空洞,是裂隙侵蚀的痕迹。裂隙的侵蚀究竟深入到了何种程度?单从外表根本无法判断。或许,不只是眼球,就连大脑也已被侵染。
要是怀疑起来,根本没有尽头。
尤安微微侧首,语气冷淡而危险。
\"我凭什么相信你?\"
海德没有丝毫犹豫,缓缓举起双手,将伊埃尔基尔呈现在尤安面前。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我想陛下应该听说过伊埃尔基尔的名字。\"
尤安的视线落在那柄剑上,语气平静如水。
\"当然。它能够刺穿诅咒,也能触及凡人之力无法干涉的存在。\"
\"确实如此。但父亲更看重伊埃尔基尔的另一个能力。\"
\"什么能力?\"
海德的目光愈发坚定,声音沉稳且有力。
\"伊埃尔基尔,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够净化裂隙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