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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安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是教会的祭司,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挥出了手。

那名祭司被一巴掌扇得脑袋猛地转向相反的方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

这正是刚才那些逃跑的祭司中最后一个。

随后赶到的海德开口问道:

\"您没事吧?\"

\"应该问那辆马车才对。\"

尤安转头望向翻倒在路旁的马车,淡淡说道。

所幸积雪厚实,车厢本身没有受到太大损伤,但拉车的马已经没了气息。

放眼望去,四周散落着海德所斩杀的蒙面祭司们的尸体,殷红的鲜血渗入皑皑白雪之中,宛如破碎的残阳。

他们正行进在从卡莱布前往邻近城市的途中。

然而,不久前,一辆马车突然从道路中央横冲而来,随之而来的蒙面人袭击了车厢。

尤安原本没打算出手相助,然而,当他从蒙面人身上感受到皇帝的力量时,对方却不容许他袖手旁观,反而率先向他发动了攻击。

这些人的实力实在不值一提,海德一人便可轻松应对。

就在尤安靠近马车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来。

倒在雪地中的马夫,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尤安看清马夫的脸后,眉头微微皱起。

\"这家伙……\"

海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您认识?\"

\"在海布登见过的面孔。把他拉出来吧。\"

海德走上前,将那名年轻的马夫从雪地里拽了出来。

对方意识模糊,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声,虽然手臂折断,但所幸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势。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

尤安想到某种可能性,便翻身跃上翻倒的马车,一把拉开车门。

车厢内,熟悉的身影正以狼狈不堪的姿势倒在墙边,虽未受伤,却明显有些脱力。

她抬起头,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笑,轻轻打量了尤安一眼,随后轻松地说道:

\"尤安,好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果然,我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尤安闻言,不禁勾起嘴角,轻笑道:

\"赫蕾缇娅。\"

\"你是特意把我这样丢在地上和我说话的吗?你该不会喜欢让淑女躺在地上交谈吧?\"

尤安伸手,将她拉了出来。

赫蕾缇娅似乎在马车翻倒时扭伤了腰,此刻无法顺利站直,疼得轻轻哼了一声。

尤安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随口调侃道:

\"你现在这样子,倒是和哈蒙一模一样。\"

\"这就是长期伏案工作的职业病。\"赫蕾缇娅哼了一声,随后目光扫向一旁的马夫,\"马夫呢?死了吗?\"

\"还活着。只是有点晕眩。\"

听到此话,赫蕾缇娅的眼神终于柔和了几分。

她望着那名马夫,那是曾在海布登守护在她身旁的青年,在确认对方仍活着后,她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能及时赶到,真是万幸。\"

\"这些祭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带着面具,朝你扑过来?\"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祭司,而是黑袍祭司,是直属教皇的制裁组织。\"

赫蕾缇娅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最近我在中央动了巴尔斯·瓦尔特的利益,结果惹得一群疯狗乱窜。刚好,教会会议那边又下了个奇怪的命令,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于是决定先来找你。结果,这帮教会的家伙,看来是觉得这是个收拾我的好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赫蕾缇娅意味深长地看了尤安一眼,嗤笑道:

\"你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不是吗?只要有钱有势,想查你的下落根本轻而易举。估计圣骑士团也正朝着这边赶来呢。\"

\"为什么?\"

赫蕾缇娅直勾勾地盯着尤安,唇角微微上扬,轻轻吐出一句话,

\"他们想确认……你究竟是不是皇帝。\"

有伤员需要救治,因此,尤安与赫蕾缇娅先行前往了附近的村庄。

前往村庄的途中,巨龙恩塔露西亚提供了帮助。

恩塔露西亚在将四人送到村庄后,便立即消失无踪。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它虽未直接参与战斗,但一直以这种方式协助尤安与海德,扫荡荆棘祭司团的残党。

对于这一点,尤安早已习以为常,但赫蕾缇娅显然完全无法适应。

即便抵达旅馆后,她依旧脸色苍白,双腿颤抖着,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

尤安挑眉看着她:\"你恐高?\"

\"有点……不,问题不是这个!我们真的没必要飞那么高吧?!\"

\"如果不想被发现,就必须飞得比云更高。\"

尤安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哪怕用魔法掩盖身形,可要是遇上雨雪天气,仍然会留下可疑的痕迹。\"

赫蕾缇娅捂着胃,脸色发绿:\"我要吐了。\"

尤安看着她这副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开口道:

\"你说,你觉得比起教会,先见我一面更重要。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赫蕾缇娅用力吸了口气,勉强调整了一下呼吸,似乎才想起正事。

\"对啊,现在可不是纠结我的晕眩症和恐高症的时候。\"

她翻了个身,调整到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侧躺着望向尤安,眼神深邃而复杂。

\"首先,我该怎么称呼你?\"

赫蕾缇娅缓缓问道,\"尤安?还是皇帝陛下?\"

尤安淡淡地答道:\"这两个身份都是我,叫哪个都行。\"

\"是吗?\"赫蕾缇娅轻轻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你是真的皇帝啊。\"

赫蕾缇娅这般轻易地接受了事实,让尤安心里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赫蕾缇娅这样爽快接受现实,事情或许会轻松得多。

似乎察觉到了尤安心中的微妙情绪,赫蕾缇娅很快接上话茬。

\"我会这么快接受,自然是有我的推测依据。\"她微微一笑,\"比如你与休金骑士团的关系、我刚离开海布登后发生的那些事、你对皇帝印玺的冷淡反应,还有'新皇帝是黑发'的传闻。\"

她轻轻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而我认识的黑发男人里,最出名的只有两位。\"

尤安微微眯起眼:\"两位?\"

赫蕾缇娅慢悠悠地说道:\"对啊。一个是努埃罗沙龙里小有名气的男宠,后来被拉耶缇公爵夫人高价买下。他的美貌足以惊艳整个托拉,贵妇们甚至为此叹息不已。\"

尤安扶额:\"又是这种话题?\"

赫蕾缇娅轻笑了一声,语气调侃:\"比起男宠出身的皇帝,一个'屠杀者'出身的皇帝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吧?\"

她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不过呢……前者倒也算是用'爱'包容众生。某种程度上,他们俩倒也算有些共通点吧?\"

赫蕾缇娅并没有继续在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上浪费时间,很快转入正题。

\"关于陛下的随行者,我就不多说了。\"

\"一个全身缠满绷带、透着不祥气息的男人,再加上您亲手下令,烙上'帝国凶兽'之名的巨龙,这副阵容,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光明磊落的组合。\"

她耸耸肩,轻松地说道:\"不过呢,世人如今对你的评价,早已从敬仰变成了恐惧。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这份恐惧彻底放大。\"

尤安淡淡道:\"有罪之人,本就该恐惧。\"

赫蕾缇娅轻轻眨了眨眼:\"不过,你现在并不是带着他们直冲中央,对吧?\"

\"不是。\"尤安语气沉稳,\"我与赫拉·亨娜公爵的东部军,以及休金骑士团联合行动。同时,娜恩娜也会支援。\"

赫蕾缇娅挑了挑眉:\"赫拉?连娜恩娜也加入了?看来你不只是个子长高了啊。\"

她似笑非笑地靠在床头,语气玩味:\"这么看来,你是打算发动内战?\"

尤安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武力示威,不会有那种情况。\"

赫蕾缇娅微微歪头:\"哦?为什么这么肯定?\"

尤安神色不变,淡淡道:

\"如果必须见血,那不会是战争,而是屠杀。\"

赫蕾缇娅闻言,丝毫没有露出惊讶或厌恶的神色,反而笑了出来。

\"哎呀,你倒是很清楚该怎么做。\"她轻轻鼓了鼓掌,语气愉悦,\"如果真要见血,那就该短促而彻底。皇帝归来,就不该浪费时间。\"

\"如果非要动手,\"赫蕾缇娅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就该彻底碾碎他们。\"

尤安微微一笑,淡淡道:\"娜恩娜也是这么说的。\"

\"但说真的,我还是觉得,如果能不流一滴血、不费一分力,只是在某人耳边轻声耳语几句,然后'啪'的一下,皇帝之位就这样到手了,那该有多美妙啊?\"

赫蕾缇娅半真半假地感叹着,似乎只是开个玩笑,甚至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已经想象出那样的场景,心情愉悦。

然而,尤安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深沉而冷漠。

赫蕾缇娅原本轻快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她微微一愣,眉头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尤安?\"

过了一会,尤安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却透着某种沉重的意味。

\"赫蕾缇娅,我不是回来当皇帝的。\"

赫蕾缇娅怔了一下,神色微变:\"……什么意思?\"

尤安的语调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是回来找那些该为我的死亡,以及这个帝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负责的人。\"

他的眼神幽暗,深不见底,仿佛潜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不流一滴血?这绝不可能。\"

赫蕾缇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指尖微微蜷缩。

尤安的声音平稳而冷淡,却像是落在审判席上的铁锤,一字一句,沉稳而决然,

\"我是个不会轻易挥起鞭子的人,但一旦动手,就不会停下。\"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赫蕾缇娅望着尤安的眼睛,终于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归来的帝王,而是一场风暴的化身。

\"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君主,也不是救赎者。\"

尤安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如雷鸣前的风暴,冰冷而无情,

\"我是以惩罚者的身份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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