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死死咬着唇,让自己尽量不要因为那些刻薄的话语而哭泣。
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下,她捂着脸,很是羞愧,不知道是因为她太容易受他影响,还是因为周颂年说的话确实一针见血,戳中了他们纠葛的本质。
“真哭了啊。”
周颂年毫不心虚,他颠了颠腿,故意做出哄小孩的姿态,低沉嗓音中带着戏谑:“把手放下来让daddy看看,有没有把眼睛都哭红了。”
一句话成功让悲伤化作怒火。
江月放下捂着脸的手,然后抬手就朝着周颂年甩了一巴掌。
没打到。
周颂年似乎早有预料,偏头躲了过去,还擒住了她作恶的手。
江月更气了:“你还敢躲!”
周颂年轻笑着说:“你打我我还不躲,月月好霸道,抬手就要打人,还不许受害者躲避,你以前可不这样。”
“你少在这里pUA我。”
江月嗤笑一声:“我以前是蠢,自轻自贱到被人当宠物养着都心甘情愿,完全没有一点自尊。”
挺奇怪的。
她骂周颂年,周颂年没什么反应,还能含笑戏谑,对她言辞挑逗。
但她一提从前,他就不大高兴了。
周颂年原本还挂在面上的几分笑意瞬间消失,目光极具压迫感,江月被他看得噤声,垂眸不敢跟他对视。
她安分下来,他自然也没了动怒的理由。
江月低垂的目光能看到周颂年的手,那双手不再握着她的腰,反而收回到主人身边。
她的视线跟随着他的手游移。
江月看见修长灵活的手指在快速的拆解领带,他把领带从西装领口抽下来,又翻转折叠,最后看上去就像一个叠好的小手帕,干净的那面朝上。
最终那张领带折叠而成的小手帕被周颂年捏着贴到江月脸上。
周颂年语气冷淡:“你还要给我罗织什么罪名?宝贝,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听实话,就说我是一个犯罪者。”
他看上去像蒙受了不白之冤,但又对诬陷者万分留情,不忍再说重话,于是只轻飘飘的圆了一句:“我想你大概是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界限。”
江月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纠缠了,又有些生气,于是故意挑刺:“你在外面工作了一天,领带都脏了,你还拿来给我擦脸。”
周颂年的动作顿住,江月知道他现在肯定特别想去洗澡换衣服。
死洁癖,被拿捏了吧。
但周颂年到底还是没有推开她独自去洗漱换衣,反而还好脾气地接着帮她擦脸上那些残留的泪痕。
江月做事有时候真有些没轻没重,外套衣袖上有观赏性的褶皱,她都敢重重地往脸上蹭。
周颂年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眼下那块红了一片,他是看不惯她变相自残,同情心泛滥,才会帮她这惯会反咬一口的小白眼狼拭泪。
“是啊,我身上太脏了。”
周颂年说:“可是谁让我一回家就被你缠上,哪里有时间换衣服,好在没换,不然我现在还得抱着你去找纸巾。”
“谁要你抱着。”
江月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没长腿,我要什么自己会去拿,用不着你管。”
她说着,又作势推他,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周颂年按着她的腰,抬手打了她屁股一记:“这是宠物跟主人说话的态度吗?”
他对上江月不可置信的目光,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心皱起,像是在有意挑剔,就连嗓音也变得低沉严酷,犹如训诫。
“月月,你说得对,我们是不平等,我把你当成宠物,小猫小狗,喜欢了就来逗一逗,不喜欢就抛诸脑后……”
江月腰后一重,是周颂年的手在压着她,让她不得不贴近他。
江月没想到周颂年真的会说这些话,她总觉得他会给她留一点体面,不会把一切都血淋淋地撕开。
即使最先说这些话的人是她自己。
但周颂年冷着脸的时候真的很吓人,神情严酷挑剔,看着的眼神她仿佛在看着地上的一抹灰渍。
他说:“作为宠物还敢对着主人顶嘴,敢动手打人,这么不乖,就不怕我把你丢到外面流浪?”
周颂年说着,还伸手去钳住江月的下颌,让她不得不以低他一等的姿势,自下而上地仰视他。
“哭什么?月月,你不过是一只我豢养着的小猫,现在被教训一下就想哭了?”
周颂年冷笑:“我还没让你跪下,没给你脖子上挂上项圈,让你一天到晚除了房间跟厕所哪里都不能去,什么时候把我们的宝宝生下来,什么时候才能求着我牵着你到外面逛一圈……”
他说这话的时候,音量不算很高,但江月还是被吓得抖了抖。
完了,她前夫真疯了!!!
江月心底敲响警钟,头皮发麻,盘算着要怎么逃跑,要是真过上那种日子她不如死了算了。
不对,她要在死之前先把周颂年捅死!
江月惊疑不定,连自己什么时候又哭了都不知道。
反倒是周颂年笑出了声,抬手帮她擦拭:“月月,我骗你玩的,我哪里舍得那样欺负你。”
“小娇气包,不过几句话你就吓成这样,我要是真是你口中的恶人,你现在哪里敢跟我这样闹。”
周颂年看她真吓到了,难得生出几分心虚,捧着她的脸,安抚般亲吻了一下她额头。
“不哭了,好孩子,以后不会这样吓唬你了。”
江月啜泣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周颂年只得又亲了她几下:“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月月宽宏大量,能原谅我吗?”
江月低低地“嗯”了一声,反正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被吓到了,只想让这件事赶紧翻篇。
周颂年反而不再配合,没有跟她一起粉饰太平,而是带着几分劝解:“月月,或许是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太小了,所以你不太能分得清床笫上有些过火的话语跟现实的区别。”
江月看上去很排斥这个话题,她垂下眸子,看都不愿意看他。
周颂年也没强求,他只是贴近了她,跟她额头相抵。
大量的皮肤接触能最大程度缓解人的不安情绪,他抚按在她身后的手能感知到她的心跳呼吸,他在引导她镇定。
“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只是……”
周颂年很无奈地说:“太溺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