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年坐起身,静静地靠着床头。
最近吃的东西有些混乱,出现了情感淡漠的情况,好在没有影响到工作,不如说反而让工作进展更加顺利。
集团跟辉鸿就像一艘平稳行驶的航船,周颂年是中间的核心。
他一向不会被情感影响,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周颂年安静地坐了五分钟,姿势有些僵硬,整整五分钟内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呼吸跟眨眼都按照着一个固定的频率,仅仅只是生理性的运作着。
如果江月半夜起床看到他这样坐在身边,百分百会吓一跳,然后骂他:
“颂年你被鬼附身了吗?半夜坐床头干嘛,吓死人了!”
骂完之后又后怕,找补一句:“老公你没事吧,人家就是太关心你了,你不会跟你的宝贝计较吧……”
她会双手合十,做出像小猫讨食般的拜拜动作,跟他撒娇。
她脸上的笑容,脸上的笑容……
周颂年眨了眨眼,如梦初醒。
他似乎梦见她了,他梦见了,梦见了梦见了梦见了……
“月月怎么还没回来?”
周颂年有些愠怒。
‘她真是太调皮了,他不过给她解了禁,她就夜不归宿,连条短信都不给他发,可见是胆子大了。’
他想:他实在不能这样惯着她。
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碰到危险了怎么办!
他们现在可是离婚了,她拿着五个亿的资产,这是很危险的,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别有用心的人想要越过他去坑害她。
周颂年对江月从来没有吝啬过。
他是可以一次性给她十亿,但偏要分成两份,一份是直接给的现金跟资产,另一份犹如赡养费,每个月的月初、月中、月末准时发放。
那五亿的赡养费,一半是为了防她在外面大开后宫,月月最爱钱,不会为了所谓的男色抛弃大额钱财。
另一半也是怕她遇上危险,有钱没权的年轻女孩就犹如一块鲜嫩的肥肉,多得是人想要上前啃一口。
赡养费一个月发放三次,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上门拜访查探,要江月亲自出来签字,他们才会发放资金。
这样操作,哪怕周颂年哪天需要长期出差,工作人员也能注意到江月是否安全,然后及时采取措施。
毕竟周颂年就是为了这点事养着他们一整个工作室,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们也别出来工作了,不如直接去投胎换个好用的脑子。
包括把小别墅留给她,把安保人员以及所有工作人员都留在她那里,由他出资供养,大部分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毕竟忠心、不乱说话、不勾结外人、身家清白、没有恶习的员工其实并不好找。
周颂年不否认他有私心。
他搞这一出,基本上有脑子的人都默认江月还是在他管辖的范围之内,顶多从合法夫妻变为地下情人。
那些蠢蠢欲动的,无论是想攀附她的小白脸、还是为了捞金的所谓的高级男模、觉得大佬玩过的女人必有过人之处,也要上手的拜金男,以及不怀好意要坑害她的人……
他们根本不敢去找她的麻烦。
至于跟他同阶层的人,也犯不着去招惹江月,那是明晃晃踩周颂年的脸。
女色什么地方找不着,犯不上为了这点事跟周颂年硬杠。
江月在他的羽翼庇护下很安全。
但她太调皮了,夜不归宿,半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周颂年想,实在不行就松松手,出差几天,让不怀好意的人吓一吓她,好让她知道……
但想到一半又觉得算了。
她胆子小,吓坏了又哭哭啼啼的,他还得去哄她。
‘她怎么还没回来?’
周颂年皱眉,他从床头柜的支架上把手机取下来,长指轻点,点开江月的头像。
里面江月发出的消息映入眼帘,他最近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周颂年这些天情感淡漠的问题愈发严重,情绪平静到犹如入土三年。
已经基本能做到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真的修成了传统霸总必有的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以及一副天塌了都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
但每次看到江月信息的时候,还是被气笑了。
她给他发了很多表情包刷屏,挺可爱的,就是信息叮叮当当了一天,没办法,谁让他给她设置了特殊备注,别人都是静音,就她最吵。
倒数第三句是——“周颂年,我凑你的嘛。”
倒数第二句是——“不陪你玩了,神经伪人,你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我玩腻你了,之前那些都是骗你的,再也不见,你被甩了。”
以及最后一句——“这么简单都看不出来,颂年,人菜,就还得练,别以后又被女人骗了躺床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泪。”
没礼貌的坏女孩。
周颂年太阳穴青筋狂跳,恨不得把她揪出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他这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会因为她哭哭啼啼就停止让她报数,教训还没教训几下,就因为她撒娇,就抱着人哄半个小时。
周颂年生气了十分钟,头有些疼。
多半是被她气的。
很想教训人,但江月不在。
她以前再怎么胡闹,晚上总是会回来,偏偏今天又不在。
又?
周颂年头更疼了。
他冷笑一声,也没再管,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半生不熟。
他早习惯怀里有人,夜里的江月很温暖,像是一片暖融融的抱枕,她枕在他身上,像是睡进了他的心里。
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最乖巧安稳,漂亮可爱的眼睛紧闭着,不露半分情绪,让他可以说服自己,她或许可能也爱着他。
周颂年到底还是醒了。
也说不清自己睡没睡过,脑子被搅得一团乱麻,点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五点。
凌晨五点。
周颂年从床上爬起,再睡不着,去她卧室外面敲了敲门,没人应,或许她睡着了,所以他只好推开门,她不在里面。
她不在里面。
周颂年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一个一个房间搜寻,等走到最后一间卧室,江月就躺在那里,被子被踹到床下。
她睡觉一向不安稳。
周颂年看不过眼,他其实是不想找她的,他只是强迫症,看不得有人晚上不好好盖着被子,他一定要把被子盖到她身上。
江月在梦里不满的挣扎,中央空调温度适中,她觉得热。
周颂年实在不满,所以爬上了她的床,把她牢牢地按住了,她又安分的睡在他的心里
——隔着一层厚厚的蚕丝被。
周颂年很心虚的在她身边安睡,又幻想着她早上起来看到他时的神情,那一定很有趣。
但江月早上没有醒,只有他睡着了。
他神魂颠倒,昏睡在他爱情的婚姻坟墓上,像一条挣扎到死的狗。
即使他死不承认。
……………………………………
凌晨六点。
周颂年准时醒来,昨晚的江月早已走了,他身边只剩下一条被揉乱的衣裙,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暖而甜。
周颂年凝视着那条藕色的裙子很久,似乎意识到什么,沉沉地叹了口气。
月月似乎很久没回来了。
生不见人,生不见人。
打捞团队在中下游守了两个月,来来回回捞起来不少人,周颂年每次都亲自去,不是她。
于是他庆幸,卑劣的庆幸,……的是别人,不是她,那些家属或悲或痛或麻木的神情似乎出现在他脸上,而后又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药,满满当当,药瓶塞满了柜子,药剂灌满了他的脑,他越来越平静了。
周颂年面无表情地把那条裙子挂回衣柜。
凌晨六点半。
周颂年爱干净,洗漱穿衣,西装革履,衣冠楚楚,领带、腕表、宝石袖扣、婚戒……
他洗过七次手,每一次都很仔细,门锁检查过三次,不会把她关在外面。
一切都做完了,周颂年径直往外走,面上笑意浅浅,跟管家打招呼,吩咐:“把早饭温好,月月早上醒来喜欢吃点热的。”
陈琳的表情很奇怪,但没有否定:“好的,周总。”
于是周颂年便放下心,他缓缓朝外走,越过天蓝色的花瓶,红木的书架,或黄或粉的花束摆放在大理石桌台上,门是深黑,天是蟹壳似的青,朝阳红得像血。
走到别墅门外十五米。
周颂年又皱着眉折返回去,他想:‘月月最小气,要是知道他去上班又不叫她,她会觉得他冷待了她。’
于是他折返回去,回到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卧室里。
被子掀开,里面空空荡荡。
周颂年扶额,他又忘了。
好在时间还来得及。
周颂年上班从来不会迟到,他永远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是总裁,是精英,是牧羊人,是掌舵者,是无情而刻薄的丈夫。
江月对他的影响史无前例的低,他都快要把她抛诸脑后了。
周颂年最近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