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转眼间便到了1969年的九月。
这天晚上,三家人齐聚在中院西厢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就连平日里调皮捣蛋、满院子乱跑的何玉浩和易玉博兄弟俩,此刻也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桌上的美食。秦淮茹静静地抱着今年春天出生的何玉芊,六个月大的小丫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双眼泛红、神色哀伤的妈妈。贾张氏紧紧抓着棒梗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悲戚的模样,仿佛她的大孙子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一般。
裴行远瞧了瞧一脸迷茫的棒梗,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凉拌黄瓜放入口中。即将升入初二的棒梗,今天接到了街道的通知,他被列入了下一批插队的名单。虽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迟早会发生,但贾张氏和秦淮茹还是悲痛万分,难以自抑。这不,何雨柱使出浑身解数,精心烹制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可一家人的情绪依旧十分低落,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再不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裴行远轻声提醒道。贾张氏一听,瞬间火冒三丈:“吃,你就知道吃,可怜我的大孙子啊,那些当官的眼睛都瞎了啊,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去乡下种地啊!”裴行远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叫什么话,你家棒梗平日里吃得好,长得人高马大、膘肥体壮的,正好去乡下锻炼锻炼,减减肥。再说了,在乡下,十四岁早就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在城里,十四岁参加工作的也大有人在。何雨柱当年十二岁就在厂里食堂当学徒工,不也顺顺利利地走过来了吗?而且那些接纳插队知青的村民,疼城里来的娃娃和年轻人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真让他们干重苦力活。裴行远一想到几十年后那些无病呻吟的狗屁伤痕文学就来气,简直胡扯!一帮在城里没工作的无业青年,要不是乡亲们从村里公库里拿出那点紧巴巴的口粮分给他们,他们早就饿死了。可某些文艺青年回城后,却无视乡亲们的恩情,开始不停地哭诉自己在农村受了多少苦,尊严被如何践踏,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仿佛他们在农村的日子就像坠入了地狱。
“行了,别在这儿号丧了,有裴哥儿打招呼,棒梗在那边吃不了多大苦。再说,吃点苦也好,咱们年轻的时候谁没吃过苦啊,那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过得艰难,都不知道未来的奔头在哪里。”一大爷叹了口气,招呼一旁的孩子们吃饭。何玉浩哥俩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何雨柱赶紧接过话茬:“就是,张婆婆,五台县又不远,还是裴哥儿的老家,乡亲们看在裴哥儿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让棒梗吃苦的,你说对吧,裴哥儿?”裴行远嚼着花生米,点了点头,应道:“嗯,乡里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贾张氏狐疑地看了裴行远一眼,嘴里小声嘀咕着:“反正你又不用插队,站着说话不腰疼。”“妈,裴哥儿也是一番好意,吃饭,赶紧吃饭。”秦淮茹赶忙打圆场。裴行远瞥了一眼还在嘀嘀咕咕的贾张氏,心里想着,要不是看在两家平日里走得近,真懒得理会她。这老太婆还想让棒梗留在城里,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资格,先不说你一介平头百姓,哪个领导家的小孩不插队?就连杨志青那小子都插队去了,人家还主动申请去西北偏远地区呢。还有胡八一他们几个家伙,提起他们裴行远就来气,自己都已经打点好了关系,直接把他们安排去裴家村,可这几个家伙偏不,自己跑到街道,主动申请去边疆,要在广阔天地里大展身手。说实话,裴行远在恼火之余,也被他们的觉悟深深感动,这样的精神风貌,在几十年后的年轻人身上,已经很难看到了,大家都成了躺平一族,唉……要不是为了打卡经验和陪伴老太太,他也想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建设祖国的大好河山,挥洒汗水,留下美好的回忆。
明天还要去冉秋叶家,给那几个家伙做一顿好吃的送行呢,这一别,可就要好些年才能再见面了。冉秋叶家,王胖子一看到面前满满一大盘的红烧肉,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哇,这么多的红烧肉啊,还是裴哥儿够意思!”裴行远摆了摆手,说道:“别,这是人家冉老师掏的钱,我就负责做一下而已!”冉秋叶闻言,微微一笑,可随即又伤感起来。她看着丁思甜,伸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头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可别耍小性子……”丁思甜一下子抱住冉秋叶,娇嗔道:“秋叶姐,你说什么呢,我可乖了!”冉秋叶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你要是乖,就不会背着我申请去边疆了,还有你们两个!”正在偷偷夹红烧肉的王胖子一下子呆住了,尴尬地讪笑着缩回手:“那个,其实这是老胡的主意,我保证,我本来想服从组织的命令的,可是我人微言轻啊……”呵呵!冉秋叶冷笑一声,看着王胖子,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接着编,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面对她的冷笑,王胖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再也不敢直视冉秋叶的眼睛。“秋叶姐,你别生气了,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请你尊重我们,好吗!”胡八一开口说道。“唉……”冉秋叶和裴行远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他们都明白胡八一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因为父辈的缘故,他们自身的出路并不好,只能寄希望于去边疆证明自己。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朝气蓬勃,怎么可能甘心听从裴行远他们的安排,选择蛰伏呢!
“好了,好了,吃饭吧,又不是生离死别,无非就是路程远了点,不过多坐两天的火车罢了。”裴行远拿起一旁的酒瓶,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米酒。酒足饭饱之后,在胡八一他们的注视下,裴行远将身后的挎包拿过来,放在桌上。“砰!”沉闷的声音表明了挎包的沉重。裴行远开始一件一件地往外掏东西。“天王护心丹,你们每人一颗,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吊住性命。记住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