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太痛了。
德玛手中所释放出的熊熊烈焰,好像拥有着如白磷一般的特性,如同附骨之疽般紧紧纠缠着触碰到火焰的人。
一旦被其沾染,便会难以摆脱,如影随形地灼烧着目标,并且无法操纵,即便沟吕木真也设法让德玛的同伴也被点燃了,德玛也没有将火焰收回或熄灭。
甚至这份火焰可能还有着意识,异常凶猛,即便砍断被点燃的部位也还会在他的身上燃起。
好在,沟吕木真也快要失去意识了,他经过黑暗之力强化的身躯,终于坚持不住了!
阿格尼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眼神,他们已经不奢求能够获救,只希望能够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两人的耳中
“哥哥……叔叔……好痛啊……”
露娜,如他们一般已经被烧成了焦炭的露娜竟然挪了过来,一点一点从地上爬了过来。
沟吕木真也无法想象这会有多大的痛苦,只知道自己动一下就会有零件掉下来。
沟吕木真也被火焰烧得无法动弹,眼睛早已看不到了,只能感觉到阿格尼和露娜似乎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他听到了。
两个人的手臂掉在了地上,碎裂开来了。
冥冥之中,沟吕木真也听到了露娜的遗言
“活下去……”
随后,他便死了。
但沟吕木真也没有彻底死去,他的灵魂还活着!
沟吕木真也看着阿格尼,看着他即便如黑炭一般也依旧挣扎着活着。
第一年,他尝试鼓励阿格尼,但阿格尼听不到他的话。
第三年,他依旧鼓励着阿格尼,但阿格尼看不见他。
第五年,他还在鼓励着阿格尼,但阿格尼碰不到他。
第八年,他习惯鼓励阿格尼了,但阿格尼不想见他。
第九年、第十年……第二十年、第三十年……第一百年、第一千年、第一万年……
慢慢的,他沉默了。
看着那个将自己视为他人生命存续的养料的少年逐渐强大,逐渐成长,逐渐疯魔,逐渐迷失自我。
最后重新成为一个孩子,于千千万万年之后与自己曾想杀死、曾想保护、曾经爱过的人以另一种姿态再次相会。
沟吕木真也睁开双眼,他又回到了游城十代脚下,记忆恢复,不知为何,他的大脑瞬间便接受并理解了这万年的守望。
然后,他生出疑惑:
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在那个荒诞离奇、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人们深陷于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面对残酷的现实,为了活下去,他们选择同类相食。
而为了逃避这一令人发指的罪孽,他们选择了一种极端而又可悲的方式来自我慰藉和逃避:通过麻痹自己的心灵,让良知沉睡,道德沦丧。
那曾经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人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竟被这群麻木不仁的家伙视为至高无上的神圣之物。
仿佛只有这种痛苦才能证明救赎之路的艰辛,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沉沦在罪恶的深渊里。
更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对于他人无私的牺牲,这些已经在沉沦中变得自私自利的人们竟然认为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们毫不珍惜别人用生命换来的片刻安宁,肆意挥霍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恩赐,就像贪婪的饿狼吞噬着每一块血肉。
当灾难再一次降临时,他们选择的不是去寻找新的方法,而是献祭一个新生儿来换取安宁。
而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社会的所谓“秩序”,不过是建立在疯狂信仰之上的空中楼阁罢了。
它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无比,只需轻轻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化为齑粉。
然而,即便如此,人们依然紧紧抱住这座虚幻的大厦不肯松手,宁愿活在虚假的安稳中,也不愿正视眼前的真相。
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喂,还活着的话就吱个声。”游城十代看着半死不活的沟吕木真也直接就是一脚跺下去。
沟吕木真也懒驴打滚直接躲过,摆着一张黑脸说道:“有人说过,你的读空气水平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吗?”
“嗯,这次倒是精神了不少。”游城十代完全不在乎沟吕木真也的反应,只是用另一种视觉观测着他,然后看着他身体上被勾起的阴暗彻底散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喂,回答我,”沟吕木真也想了许多问题,冰之魔女究竟是谁?露娜和尤达为何那么相似?德玛所说的正确的教育能否拯救那个世界……但最后,他只想问一句:
“阿格尼和露……尤达,最后怎么样了?”
对于这个可能代表着沟吕木真也的执念的问题,游城十代给出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可能飞到了另一颗星球,然后成为了新的亚当和夏娃,或者桑和露娜,总之不会是阿格尼与尤达了;也可能就那么飘着,和对方共度接下来的漫长时光。”
“是吗,那样也不错。”
看着沟吕木真也脸上露出的温暖笑容,游城十代故意做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呜哇,真恶心,你是什么看见自家孩子终于和心仪的姑娘结婚的老父亲吗?”
沟吕木真也也不再在乎游城十代的话语,只是继续问道:
“你之前问我力量是什么,我没有回答,但那时的我是将力量看做了一切:继续存活下去的保障、足以轻松活着的资本、以及高人一等的凭证。现在,我想问你,对你来说,力量是什么?”
看着即便有了站起来的力量,结果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沟吕木真也,游城十代展示出手上的决斗盘,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的说道:
“我所拥有的这份力量,由救世的希望与孩童纯真的幻想交织而成,是于黑暗中孕育出的纯粹光芒。”
“我曾认为这份力量是责任,是荣誉,是一个曾有着光辉过往、不可被玷污的名字,但现在我只觉得,这仅仅是一份力量。”
“我可以去庇佑一方,去拯救宇宙,也可以去让有着仇恨的两个文明坐下来进行和平谈判,可以去参与一场涉及到两个宇宙的战争,在那里大放异彩。这份力量该怎么使用,为了什么,为了谁而使用,都由我来决定。”
“所以,这份力量对我来说,仅仅是最初将我与同伴连接起来的纽带。”
“好了,该进行最后一场试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