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商二娘子未必不知我园林布局。”
商梓姝急得眼眶泛红,施厚琼亲自上前给予重重一击:“早在文人雅集筹备之初,我因欣赏文秀才才华,几次带他游园,今日墨宝园一花一景都由文秀才帮着张罗……”
商文姝目光死死盯着文堰。
“文秀才,你可有与商二娘子提及过施员外的私园?”何知府审问文堰。
文堰文质彬彬作揖:“不敢欺瞒大人,学生与商大娘子提及过。商大娘子好奇斗茶之所,学生不仅事无巨细告知,唯恐商大娘子不解,甚至绘制一幅图相赠。”
“你胡说——”商文姝厉声反驳,她不可思议看着文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谎。
“大人,学生与商大娘子互通心意,又受商员外大恩,本应替其遮掩,可学生不能有失为人之本!”文堰一脸不忍与痛心疾首,“小人赠与商大娘子之物,只需搜查,必能寻到。”
“文堰!”商文姝几欲泣血,她浑身发抖。
今日她之所以未去文人雅集,是前几日文堰说他今日会早早离开,折回与她说说话。
一个上午她都在和文堰幽会,文堰说了许多他们的未来,临分别时还赠送她一份礼,看外形就知是一幅画卷,他阻拦她当场展开。
说要她回府慢慢欣赏,她才刚归家,还未来得及看,衙门的人上门,那幅画还放在她的小书房。
她未曾展开,现在也能猜到里面画的是什么!
“大人,不若一并搜查商府。”高县令忙提议,“指不定那毒药也能搜查到。”
何知府到底是欣赏商进梁:“商员外,你可有话说?”
“大人,清者自清。”商进梁同样意识到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整个商家网住,他三个女儿一个不漏。
官府搜查,必会证据确凿,他现在不能抵抗阻拦搜查,否则是做贼心虚。
“你若无可辩驳,本府即刻派人搜查你的府邸。”何知府几不可闻轻叹一声。
“大人!”商名姝忽然上前,“民女有话要说。”
恰好这个时候去取金珠的衙役回来,捧上一盒金珠:“大人,商三娘子屋内,小人仔细搜查,只有一盒金珠。”
何知府打开盒子,满满一盒金珠,盒子里有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十八粒金珠,何知府仔细查看,的确每格金珠标识不同。
他命人将盒子传递下去,几位提学一一过目,后才对商名姝道:“的确每十八粒金珠标识不同。本府准你开口。”
“大人,由金珠可推论,有人借此嫁祸民女。”商名姝整理思路,理智陈诉,“用来买凶杀人的金珠标识,民女只在当日街上倭寇面前,以及今日博彩头时用过。如此说来,若有人用金珠陷害民女,只得是倭寇与……”
商名姝没有把施家说出来,施厚琼冷笑打断:“荒谬。”
“施员外所言极是,我亦觉荒谬。”商名姝不和施厚琼嘴上争输赢,“我这么多金珠,偏生只有这一种成为买凶杀人的钱财,由不得我不多想。
大人,民女请问,凶徒说雇凶杀人,雇凶者先不提,这杀人杀的何人?”
不等何知府作答,商名姝自顾自分析:“民女若雇凶杀朝廷命官,缘由何在?又为何雇佣这等三教九流?民女之财,若谋大事,当不至于请不起死士……倘若不是雇凶杀朝廷命官,只为杀某一个人,民女当是不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非得要选这个最难的时候去除掉某一个人……
且民女自持有些拳脚在身上,只杀一人,用不着大费周章雇佣如此之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民女要杀一人……”
她顿了顿,目光清冷,似笑非笑落在施厚琼身上:“便是施员外的府邸,深夜潜入,取其首级,当能全身而退。”
“公堂之上,你竟出口威胁,你藐视公堂!”施厚琼色厉内茬。
没有今日亲眼看到商名姝杀神模样,他不会害怕,此刻一层阴影笼罩他的心,他觉得商名姝真的有这个能力。
“施员外勿恼,我不过是举一例。”商名姝淡淡一笑,转头恭敬对上何知府,“大人,民女喊再多的冤,无法消弭嫌疑,大人搜查商府于情于理。然,商户重名,倘若大人未曾搜到证据,如此大张旗鼓,悠悠之口,我商家如何堵之?”
“你父亲亲口所言,清者自清。”高县令讥笑,“听你的口气,若查不到证据,知府大人还得敲锣打鼓为你沿街高喊清白?”
高县令始终忌恨当日商名姝要他派人敲锣打鼓高喊她们姐妹清白的事情。
“敢问高大人,今日香茗斋因此落败,日后商贾相争,效此法以污对手之名。整个徽州府商业岂非要跌入乱象丛生之境?”商名姝理直气壮质问。
高县令被噎得面色铁青。
何知府反而越发欣赏商名姝,他沉吟颔首道:“你所顾虑不假,金珠之事确有蹊跷,本府让差役与新安卫将士便服入府搜查。”
“多谢大人。”商名姝万分感激。
只要不是官差和军士大张旗鼓,族中人就能少出幺蛾子。
商进梁不明白商名姝这个时候争取这些做什么,他在思考退路,怎么将商名姝保下来,又悲哀地发现,覆巢之下无完卵。
商家的宅邸很大,何知府派了很多人,尽管主要目的地是几个主子的院子,还是要费很多时间,有人在何知府耳畔低语几句,何知府起身离开。
商文姝盯着文堰,眼中满是恨意。
商进梁心思百转,想要某个破局之法。
商梓姝心里没底,她拽着旁边妹妹的衣袖。
商名姝轻轻拍了拍商梓姝的手,对商梓姝微微一笑。
等到一摞摞东西搬来,何知府也归来,先是画卷,从商府搜出的画卷都有几十箩筐,不止商文姝的屋里,谁不知商文姝会不会给妹妹和父亲看。
“文秀才,你可能找出画卷?”这么多,何知府头疼。
“大人,用红绳捆绑。”意识到自己回答有些急切,文堰找补,“因有别于其他画作,学生特意区别。”
画卷繁多,红绳捆绑只有一幅。
很快被挑出来,何知府当着所有人面前展开。
商文姝不敢面对,下意识紧闭双眼。
耳畔响起妹妹嗤笑声:“这就是所谓的住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