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异样情绪的陆承渊将她护在身后,见到裴忌推着轮椅缓缓上前,在快要近到他们跟前时,缓缓站了起来。
陆承渊这才发现,裴忌双腿无恙,而且能够正常行走,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外界关于他残疾或是半身不遂的谣言,不攻而破了。
“陆大人有婚约在身,还与沈三小姐靠那么近做什么?莫非,是想要抗旨不从?”
越渐靠近的冷冽声音让沈鸢眼睫一颤,裴忌故意提到陆承渊与张女官的婚事,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一个婚约的男子,护着其他女子,算什么?
沈鸢没有回应,也对裴忌所言视而不理。
下一秒,她似乎是故意为了激怒裴忌,而轻轻的挽住了陆承渊的手臂。
“都督不也说了,那仅仅只是婚约,有什么所谓呢?”
沈鸢抬眼,唇角轻弯,毫不掩饰的挑衅,在眸中一览无遗。
裴忌紧紧盯着她触碰到陆承渊的手臂。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是方才木板砸下来的一瞬间,陆承渊不留余力的将沈鸢揽在怀中,而沈鸢回望时的温柔凝视,他还只有在青州城时才见过!
“呵。”裴忌眉心微跳,胸腔之中缱转百回,隐隐觉得有一股无名的炉火自心间窜起。
他曾日夜怀抱,曾爱抚旖旎的那具躯体,此刻正拉扯着另一个男子,而对他说出那样挑衅的话!
裴忌快步上前,一把将沈鸢拉入自己怀中,不顾她强烈的反抗,将其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朝安济坊外的华盖马车上走去。
“裴都督!”
当街做出这样冲动的举动,无疑是给沈鸢的清白抹黑,急得陆承渊上前一步脱口而出:“都督是想要阿鸢名节尽毁吗?”
宋临赶紧将他拦住,轻轻的摇着头,示意他不要跟都督对着干。
不远处的裴忌顿住脚步,静静感受着背上的拳头如雨点一样落下来,是沈鸢拼命的在反抗。
他懒得回头多看陆承渊一眼,那种凝视情敌的滋味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在看到沈鸢与他谈笑风生,亲近如斯的时候!
“陆大人不如想想自己该如何应对圣上的赐婚,张女官可是对陆大人满意得很呐!”
裴忌再次提起陆承渊的婚事,既是为了激怒他发泄自己的情绪,也是有意说给沈鸢说的。
肩上的挣扎好像不那么强烈了。
沈鸢停止了反抗。
被裴忌抗走的时候,她下意识望向陆承渊,那种充满愤怒和不满的眼神,最终淹没在微暗的无奈之中。
他有什么资格追上去呢?
一阵颠簸过后,沈鸢被扔在了华盖马车里,裴忌紧跟着上车,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眼神里,浓烈的嫉妒情绪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裴都督是想以权压人吗?”
沈鸢坐直身子,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幽静的眼睛透露出满不在意的平淡,言语之间也依旧挑衅着。
她知道经历过的所有苦难,并非都来自于裴忌一人。
可发泄的情绪想要找到一个突破点,她没法,也不能正常与裴忌相处,哪怕是说一句话。
车轮缓缓始动。
“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鸢望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街巷,不知道马车要去向何处。
裴忌缓身上前,泛红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错杂嫉妒的情绪翻涌。
他努力平复住怒意,轻笑启唇:“喜欢你的青梅竹马?”
沈鸢别过脸,冷冷回答:“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我懒得解释。”
“是,或不是?”看到她那副宛如与陌生人对话的神情,裴忌的脸色越渐难看。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与你早已形同陌路,难道与谁接触都要看你的脸色吗?”
“我说过的,不要跟陆承渊靠的太近。”裴忌胸膛起伏,漆黑的瞳仁中一团火在暗暗燃烧,他无法言明那是一种怎么样的醋意。
换做旁人,裴忌完全可以做到置之不理,甚至连瞧一眼也觉得多余。
可是陆承渊,那是连圣上都夸赞不已的能人。
纵使受过宫刑,身体残缺,在那副如玉般清润的面颊下,一切都显得并不重要。
他的手中能雕刻万物,他的温柔无人能及。
裴忌自认学不到那般的男儿柔情,更比不上他们的青梅竹马,总角情谊。
陆承渊早他认识沈鸢的那八年,可以有很多美好而不能代替的回忆。
所以他怕。
“江窈,你为什么不听话?”
裴忌的手掌抚上沈鸢雪白的脖颈,指间在肌肤上摩挲着,一寸寸的触感让沈鸢倒吸一口凉气。
她往后缩了缩身子,想要挣脱掉他的手,无奈力道太深,根本动弹不得。
“所以,要怎样呢?”沈鸢明眸一垂,声音冷然:“要我死吗?”
裴忌心中一痛,贴身凑近几分,眼神相擒。
他扼制住沈鸢的下巴,欺身而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剩下浓浓的不甘与妒忌。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沈鸢依稀能听到他极快的心跳声。
沉闷有力的声音如鼓声回荡在她耳边。
一股凛冽气势触碰到沈鸢的唇瓣,轻啄过后,裴忌双手捧着她微凉的脸庞,声音嘶哑,低着身子迎合讨好:“我不管你是江窈,还是沈鸢,我都要你,我只要你。”
沈鸢像个僵硬的木偶,一言不发。
那双放在脸颊上的手粗粝而滚烫,灼的她生疼。
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掌心包裹其中,被裴忌牵引着覆在他的心腔处。
一声又一声的跳动,让沈鸢的思绪被拉回。
“可我不想要你了。”
只这一句话,让裴忌全身的血液仿若被停住。
他低着头,背脊微弯,眼底惨红一片。
任何的挣扎与逃离,都比不上这一句话。
裴忌喉结轻滚,深深无力感破蛹而出。
他松开了沈鸢,静静感受着无边的钝痛和苦涩将其淹没。
望着微晃的车帘,声线有几分颤抖:“送沈三小姐回芙蓉溪。”
帘外的宋临在听到裴忌暗淡的声音,已经知晓了结果。
他无声叹息着,感慨连都督也要饱受感情折磨,还是他孤身一人的好!
马车停在芙蓉溪前。
沈鸢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了裴忌。
车内娇丽不在,仅剩的脂粉味也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