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叹息一声,心里很不好过。
屋内隐约响起一阵碎小的敲击声。
陈氏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怀疑耳朵出了幻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沈婉宁猜到是床底下闹出的声响,她当即否认:“都怪我忘了告诉母亲,锦绣园的屋顶有几处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气就会漏水,兴许正是滴答滴答的水声?”
陈氏仰头看了眼屋顶。
外面的秋雨一直没断,淅淅沥沥落在瓦片上,声音不小。
“明儿我让管家差人过来看看。行了,你好好休息吧。这两日想到钰儿的事情就心急,人总是晕乎乎的,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陈氏起身。
沈婉宁微笑着回答:“母亲别太担忧,钰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但愿吧。”
好巧不巧,在陈氏准备离开锦绣园的时候,迎面撞上气喘吁吁的绿萝。
“夫……夫人!”
陈氏蹙着眉,不太满意她这样大惊小怪,随口道:“婉宁梦魇受了惊,你好好待在她身边守着。买东西什么的,交给其他丫鬟们做。”
“是。”
绿萝额角直冒着汗。
陈氏不疑有他,没多想什么,径直与她擦身而过。
刚跨出两步,她忽然回头看去,发现绿萝的鞋边沾了不少稀泥。
她隐约记得,去府外买糖人,一路都是平坦大道,哪里来的稀泥?
芙蓉溪。
流烟见到了在沈府的熟面孔,曾经与她交好的姐妹夏荷。
她来的匆忙,额角噙着不少汗珠。上台阶的时候还因为脚下一急,差点摔倒。
“流烟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夏荷着急忙慌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流烟的袖口急得眼眶泛红:“春雪她……她不见了!”
“春雪?”流烟依稀记得那个小丫头,是小少爷身边的丫鬟,做事勤勤恳恳,是很老实的女孩。
“昨日她很慌乱的交给我一样东西,让我千万要亲手送到你手中,还说什么,此事恐会危及她的性命……没想到今早起床以后,我去偏房中寻她,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落雪湖的岸边,留下一只绣花鞋!”
落雪湖范围很大,管家已经差人在湖里搜寻,想看看春雪究竟是不是掉进了水里。
夏荷想到她留下的话,不经意间竟成了遗言,后背难免生出一抹凉意!
流烟接过夏荷递来的东西,是一块蓝布包裹住的半块玉佩。
“这是……”
夏荷立马指认出来:“是小少爷的玉佩!”
流烟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拿着证物转交给沈鸢,彼时她正在紫荆苑中教徽音识字。
“奴婢瞧着,玉佩好像是小少爷的物件!”
沈鸢接过一看,熟悉的玉佩样式,的确是沈钰所有。
为何只有一半?
她沉眸看向夏荷:“此物是春雪在哪里找到的?”
“好像是锦绣园……因为奴婢记得春雪姐姐曾说小少爷去找四小姐,很晚都没有回来。接着便传来小少爷失踪的消息,她为了找小少爷特意去锦绣园找了一圈!”
兴许玉佩就是在锦绣园找到的!
春雪在静园里见过沈婉宁,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命运,所以才会着急忙慌将证物交给夏荷,让她带到芙蓉溪来!
沈府里的每一个人,她都不相信。
想到春雪也下落未卜,流烟不免感叹:“听说小少爷脾气是暴躁了些,对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却是极好,出手也格外阔绰,也难怪春雪要孤身去锦绣园找他……”
沈鸢细细摩挲着玉佩,联想到这几日的搜寻,将心思落在了锦绣园中。
她将玉佩收下,让流烟将夏荷送回去。
临走时,夏荷低着声音问:“三小姐!您会救小少爷吗?”
流烟蹙眉:“小姐做事有自己的章法,你还是尽快回去沈府,别被人发现!”
“其实奴婢想说的是,小少爷在您面前是嚣张了些不错。可对待奴婢这些下人们,却是实打实的好,上个月奴婢的老母亲患了重病,怎么都凑不够药钱,春雪姐姐心软,在小少爷面前提过一句,第二日他就给奴婢准备整整十两银子!除了医治奴婢母亲的药钱以外,还剩下许多购买滋补身体的肉钱……奴婢知道本不该在三小姐面前说这些话,可是想到小少爷生死不明,春雪姐姐也因为玉佩失踪,奴婢实在是求助无门!”
流烟发现沈鸢听见这番话怔怔出神,嘴唇一动,刚要出言制止,却听见她说:“你先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三小姐!”
“都说了让你回去,还不快走?”流烟见夏荷还不想离开,只好将她提起来往院外拎去。
紫荆苑外。
夏荷眼泪直流,望着面无表情的流烟,哭的更大声。
流烟扶额,颇为无奈:“行了行了,先回去吧,免得被有心人发现你没在府上,告密了怎么办?等晚一点,我再去探探三小姐的口风。”
“谢谢流烟姐姐!”
“去吧。”
沈府。
小厮们落雪湖打捞了整整一日,都没有找到春雪的尸体。
陈氏捂着口鼻站在岸边,觉得很晦气:“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府上连连出事!等找到钰儿,我非得亲自去灵秀寺拜一拜!”
“母亲说的极是,咱们得好好求一求菩萨的庇佑。”
沈婉宁姗姗而来,挺着下巴望了一眼涟漪不断的湖面。
昨夜,她假借梦魇一事惊叫出声,就是为给绿萝留制造声音,不让旁人发觉挣扎的春雪。
按照计划,被捂死的春雪应该沉在了湖底,为何小厮们打捞那么久,都没有寻到?
她用眼神询问绿萝,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萝轻轻摇头,反正她将春雪捂死了,没留下活口。
“琅儿?你的眼睛怎么……昨夜又在担忧钰儿的事吗?”陈氏看见沈琅从落雪湖的另一边缓缓走来,似乎是一夜未睡,乌青的眼窝印子极深,眼神里也布满血丝。
他的视线落在沈婉宁身上,深邃的目光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想到钰儿生死未卜,我很担心。”他静静回答。
陈氏哀声叹道:“会找到的。”
沈婉宁想要与沈琅搭话,不经意碰到他的目光时,隐约感受到一道凛冽的压力。
她侧了侧眸,移开视线,心里莫名的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