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应当偿命,我会为我们的孩子要一个公道。”
室内的声音乍然变冷。
沈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敛眸道:“如若真的是薛昭,我想亲手了结他。”
替她,也替孩子。
魂不守舍的回到芙蓉溪,却见厅堂的屋檐下站着一抹如玉身影。
沈鸢认清来人是陆承渊,连忙走上前去。
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太好,陆承渊刚要询问,视线触及她泛红的脸颊和红透的耳根子,立马猜到了什么。
方才流烟说,小姐去了裴府。
陆承渊垂下眼眸没有多问,将事先准备好的新年礼物递到她面前,是一个澄澈透亮的玉连环。
沈鸢有些错愕:“这个……”
“圣上赐给我的,留在府上没什么用处,所幸借花献佛,转赠给你,当做新年礼物好了。”
他说的轻巧,像是玉连环并不值钱一样。
沈鸢再不懂,也知晓玉连环的寓意。
寄托感情的象征之物。
她推辞道:“我不能收。”
陆承渊微微一笑:“任何东西,只有我们赋予它们意义,才会变得更有价值。与我而言,友情永不终结,就是最有价值的事情。”
小的时候他人缘很好,所有的街坊邻里都对他赞不绝口。
受刑之后,人人都视陆家如豺狼,就连陆承渊在朝堂上,也不受得的多待见。
在他的世界里,整日相伴的,几乎都是冰凉的梁木和锯齿。
所以在太清湖上与沈鸢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从陆承渊心里升起的,是一种久违的亲情,跟所谓的爱情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不确定现在有没有。
宫刑阻隔了他成为正常男人的过程,却没有隔绝他是个正常男人的心境。
“不行,我还是不能收!陆大哥还是拿回去吧。或者……”沈鸢抬眼看向陆承渊,故意提起:“或者送给张女官,她一定会喜欢的。”
一次拒绝,两次拒绝……
陆承渊释然一笑,果真听话的将玉连环重新放回在木匣子里。
想起与张女官的婚事,他静静解释:“等到新年一过,我就得请求圣上收回成命。张女官她是个好女子,我万不能耽搁了她。”
眼下新春佳节,喜事当头,若是贸然向圣上提及,只怕会招来罪状。
在上一次的谈话中,沈鸢已经知晓陆承渊都真实想法,他无心成亲,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哦对了,安济坊那边我拨了几箱诗书过去,也算是给教书先生提供资源了。”
沈鸢有些不好意思:“修建的事你已经帮我很多忙,耽搁你时间不说,还烧毁重修,你一句怨言都没有,现在还送那么多诗书,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
陆承渊微笑:“我不需要你感谢。”
末了,又补一句:“心里记着我,也行。”
沈鸢失笑,忽然想到他经常出入宫廷,肯定已经见过五皇子,那么他跟顾芙蓉的婚约是真是假……
“你知道五皇子吗?”她试探着问。
陆承渊点头,随口问:“见到过,他怎么了?”
“没,我听说他要与顾大小姐成亲,是真的吗?”
“五皇子与顾家的婚事,还没有确定下来,只是先得到了太后的首肯,圣上那边迟迟不下旨意,所以一直搁置着。消息还没有公之于众,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陆承渊是因为在宫里做事,难免会有些耳闻。
他不知沈鸢是如何知晓的。
沈鸢不想说是在裴忌那里得到的消息,心虚撒谎道:“我不小心听见别人说了。五皇子他……他真的是流落在外的皇室之人?”
流落在外十几年,一朝被找回后,圣上便万分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沈鸢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如果薛昭真的不是五皇子,圣上难道还查不出来吗?
听她踌躇的语气,倒像是对五皇子很感兴趣似的。
陆承渊仔细想了想:“当年圣上微服私访,与一女子生出情愫,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不想泄露行踪,所以瞒着女子回到京城。却在很久以后得知女子早已怀了身孕,且在生下孩子后的第一年就香消玉殒。在圣上心中,一直对五皇子怀有愧疚和遗憾,所以找到他以后,才想要尽力去弥补。”
帝王家是薄情人,圣上也如此。
如果当年在回京的时候,他能够将女子带回去封个贵嫔,也好过血脉在外流浪多年。
“那五皇子他……”
“阿鸢,皇族里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更何况,还是在现在乱成一团糟的关键时刻。无论是你和我,都要谨言慎行为好。”陆承渊耐心解释。
随着五皇子李昭回到京城,不仅坐拥圣上赏赐的丰厚封地,还享用取之不尽的珠宝钱帛,一时尊荣,无人可及。
朝中也渐渐起了一股谣言之风。
说什么,圣上为了弥补五皇子,极有可能将他作为储君的候选人之一。
毕竟现在太子之位未定,很多人都对此虎视眈眈。
尤其是如此招摇的五皇子,更是眼中钉,肉中刺。
朝堂上到事情,沈鸢多少知道一些。
可她依旧不明白如今的局势,大皇子李广与五皇子李昭是储君人选里最炙手可热的两个人物,在他们的麾下,有彼此效忠着哪些人?
裴忌是站在哪一方的?
似乎洞悉了沈鸢的想法,陆承渊温声道:“裴都督还没有站队,不属于大皇子也不属于五皇子,他听从圣上的差遣。不过……”
“他掌管着三军,是个香馍馍,高位者皆想要啃一口。如果能得到兵权的话,不管圣上的即位诏书上写了谁的名字,都能推翻重新立自己为皇!”沈鸢接过话,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害怕,背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怪不得,淑华公主想要嫁给裴忌。
原来还是因为权力。
她是皇室的人,因受权利制衡,无法在圣上面前暴露野心。
为了让同胞哥哥成功夺得太子之位,只能嫁给裴忌为妻,好利用他的兵权!
沈鸢惊觉,朝中的争斗,原来就要开始了。
“事实确实如此。”
陆承渊不插手朝政,但并非看不清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