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烟拾起一张地契仔细查看,接着再查看第二张,第三张……轻摇摇头,缓缓道:“租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更何况还是七宝镇的地契,罗老夫人已经不在,想必地契早就易主了。”
沈鸢拧眉:“怎么会?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地契为祖母所持有,就算是租给百姓,也应当有收回来的权力。”
“小姐有所不知,七宝镇正是奴婢的家乡。当地有一位恶霸常常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连奴婢的爹娘也曾受过欺凌,好在爹娘老实,不反抗不计较,恶霸便也没再做出过激的举动。至于七宝镇的地产,估计那恶霸早已收入囊中,小姐要是想全部收回来,没那么容易。”
沈鸢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七宝镇距离京城不远,半日的路程即可赶到。
沉吟片刻,沈鸢差人准备马车,她打算亲自去一趟。
“七宝镇的确有一位姓钱的恶霸,叫做钱阿宝。根据我所了解,钱家在七宝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平民百姓忌惮于钱家跟京中权贵有所联系,不敢招惹,日子苦不堪言,都只能默默忍受着。”
沈琅时常穿行与市井,对京城周边的情况了如指掌。沈鸢特意将他带上,必要的时候可以普及下人物关系。
“与哪位权贵有联系?”她问。
“钱家的大女儿是顾尚书的妻子,也就是咱们见过的顾夫人,钱阿宝是顾夫人的弟弟。从辈分算起来,应该是顾芙蓉的舅舅。”
原来如此。
顾尚书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也难怪钱家跟着得势,能独霸一方。
半个时辰后,车轮缓缓停下,七宝镇到了。
几人从马车上下来以后,按照地契所注明的地址直接找到了田地里。
山林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罗老夫人的地产足足有两百亩,此时还未春耕,空旷的田地里依稀有几个村民在挖除杂草。
“你们找谁?”
一位扛着锄头的老爷子慢慢吞吞走过来,见到沈鸢几人的陌生面孔,眼里满是警惕。
沈琅嘴唇一动刚要解释,手腕被沈鸢一拉,抢先回道:“老爷子好,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商人,想要与你们谈谈生意,该找谁呢?”
“谈生意?”老爷子将锄头放在地边,慢条斯理的找出一根烟斗含在嘴里,半信半疑:“我们镇上没特产也没特色,你们是谈什么生意的?”
“田地。”沈鸢眼眸一抬,镇定回答:“我要租你们的田地。”
老爷子吐了口烟圈出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再看看沈琅几人,弯腰将锄头重新扛在肩上,“租地啊……你们得跟钱家人商量,我们镇上所有的田地都是钱家的。”
“钱家?”
“对,你们往镇上走,最豪华的那座府邸就是他们家。”
说完话后,老爷子慢悠悠的离开了地里。
憋了好久没说话的沈琅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非要拐弯抹角?”
沈鸢白他一眼:“他那烟斗,最少也得值一两银子,寻常人家只能享受最便宜的烟卷,用不起烟斗。”
换句话来说,老爷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村民。
想起老爷子上下打量的眼神,流烟搂了搂双肩,不自觉后背生寒:“该不会是钱家的人吧?”
沈琅立马反驳:“哪那么凑巧?就算他是钱家人,隐瞒身份做什么?”
“奴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预感就不要预感,咱们行的端坐的正,怕什么?”
“……”
沈琅和流烟站在田埂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没注意到沈鸢已经去到另一边,向一位中年妇女打听事情。
意外的是,中年妇女一言不发,甚至用一种警惕害怕的眼神望着沈鸢,随后弯腰捡起除草的镰刀,快速离开了。
沈鸢不信邪,接着向地里其他几位村民打听,他们的反应跟中年妇女一模一样,甚至离开时跑的更快了。
“打听到什么了?”沈琅走近来问。
沈鸢抬眼望着灰沉沉的天际,摇摇头:“他们都不肯透露半个字。雾蒙蒙的,好像要落雨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
“先回镇上吧。”
“好。”
三人按照原路返回乡镇上,还没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客栈时,一直守着马车的宋临急急寻了过来。
“我们没有回去的马车了!”
沈鸢蹙眉,见他神色紧张,不似假话:“发生什么事了?”
宋临咽了咽口水,从他们离开后开始回忆。
“自你们离开后,属下好好守着马车,本来还打算睡一觉的。意外发现路边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躺着,属下上前去查看,发现妇人呼吸微弱,当即没作犹豫,抱着妇人将其送到镇上的医馆。等到返回来时,我们的马车已经被损坏,马儿也被人残忍的割下了脑袋!”
流烟害怕的往沈鸢跟前缩了缩。
相比起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地痞流氓显然要更可怕些,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沈琅当即变了脸色:“有人在针对我们。”
宋临继续道:“等到属下再次返回医馆的时候,已不见妇人的身影,连大夫也说没见过什么怀有身孕的人……我们估计,被人设计了。”
他们不过是初来乍到,连东南西北都还没能搞清楚,就招来暗中的算计。
由此可见七宝镇上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鸢平淡的神情生出一抹寒意,声音冰冷:“越是不想揭露,我越要揭露。祖母的地产,一分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马车没了,大家出不了七宝镇,只有先找个客栈借宿一晚。
沈琅和宋临沿街寻找,发现客栈倒是不少,但一听说他们要留宿,掌柜们全部纷纷摆手拒绝,扬言说住满了人,暂时没有位置。
如此找了几条街,沈琅憋着一股气,一拳头锤在墙上,破口大骂:“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在怕我们?有本事不要在暗地里搞鬼,光明正大的站出来!”
夜幕渐深,又落了雨,街道上没什么人,他的骂声尤为清楚。
有几户人家好奇的从窗口探头出来看,随后快速将窗户关闭,不敢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