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霞,橙红色的霞光肆意泼洒,将整个天际渲染得如梦如幻。
天空中,细碎的云彩如同薄纱般轻柔地漂浮在半空,为这绚烂的霞光添上了几分婉约的柔美与浪漫。
陆府的石狮子门前,一辆看似低调的黑色马车缓缓将停。
若仔细端详,便能发现这马车选材极为讲究,用木精巧,那乌黑发亮的木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就连驾驶马车的车夫,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不凡的气度。
“美人,到了。”随着车夫恭敬低头的一声。
精细密纹花鸟的帐子被人掀开,尤嬷嬷先行从马车上下来,然后便是佩兰。
车夫将马凳放下,佩兰扶着陆舒瑶从车内走了出来。
陆府的门前,往昔总是门童与一位年长奴仆共同值守,如今却因疫病肆虐,只剩一个门童孤零零地守着。
门童原本见马车朴实无华,便病恹恹地坐在凳子上,动也未动。
当他看清从车上下来的竟是二娘子陆舒瑶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你个奴才,怎么这般没礼?”佩兰已然出声斥责。
门童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与敬畏:“二娘子!恭迎二娘子!”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陆舒瑶,便依照从前的旧称喊了出来。
陆舒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守在这里?”
“府中许多人都病了。”小厮抿了抿唇回道。
“姨娘可病了?”陆舒瑶问他。
“老爷带着柳姨娘去了庄子上。”
竟然去了庄子上?
陆舒瑶没想到,一愣。
她想到柳娘送来的信,神色一禀,道:“你先去通传大夫人吧,说我回来了。”
“奴才这就去。”
陆舒瑶吩咐车夫在门口等候,若是太医和陛下的赏赐来了,务必及时通传。
车夫点头应下,她这才举步走进府中。
她并未急着前往大夫人的院子,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玉宁院。
玉宁院还剩了一些奴婢在,都是以前跟在陆舒瑶身边的,看见她高兴得不行。
陆舒瑶爱怜地看了看她们:“怎么都瘦了?”
“是因为生病了才如此,柳姨娘平日里对我们可好了,就同姑娘一样。”几个丫鬟道。
“你们都病了吗?”
佩梅站了出来:“娘子,我的病已经好了,你是有事吩咐吗?”
陆舒瑶打量了一番她,见她似乎真如常人一样才道:“佩梅,你一会儿替我走一趟,告诉姨娘我晚上过去。”
……
大夫人难得在病中有了几分闲情雅致。
她坐在霞光之中抚弄着琴弦,心中是说出不出的畅意。
院中无人,竟是这般自在。
正想着,小厮匆匆的脚步声便打破了这种宁静。
他站在廊下,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夫人,二娘子从宫里回来了,正在玉宁院歇息。”
大夫人的手指在琴弦上骤然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唇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哦?她倒是会挑时候回来。”
她缓缓站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讥讽:“柳娘刚小产,她就从宫里赶回来,看来是得了消息,急着为她娘讨公道呢。”
一旁伺候的嬷嬷低声提醒道:“夫人,二娘子如今是宫里的人,咱们可得小心应对。”
大夫人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不就是个小小宝林,又如何?”
“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庶女出身。难不成还能越过宫中的其他贵女去?”
“更何况,柳娘小产的事,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无凭无据,还能翻了天不成?”
嬷嬷点头附和:“夫人说得是。不过,二娘子毕竟是宫里头的人,咱们面上还是得过得去。”
大夫人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些茶点,我这就去会会她。”
玉宁院内,陆舒瑶正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盏清茶,目光却透过窗棂,落在院中的一株海棠树上。
那树是她幼时亲手种下的,如今已长得枝繁叶茂。
佩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娘子,大夫人想必很快就会过来。”
陆舒瑶轻轻“嗯”了一声,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不多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夫人带着几名丫鬟嬷嬷,款款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行了一礼,语气温和:“舒瑶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人准备准备。”
陆舒瑶坐在上座,未起身:“母亲安好。”
大夫人看不惯她这般高贵疏离的态度。
上前拉住她的手,语气亲昵:“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快坐下说话。”
话语之间,不把她当做是后妃,只当做是小辈。
两人落座后,大夫人打量了陆舒瑶一番,故作关切地问道:“听说宫里最近疫病闹得厉害,你身子可还好?陛下可还安好?”
陆舒瑶微微一笑:“多谢母亲关心,陛下龙体康健,一切都好。”
大夫人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那就好,那就好。你如今在宫里得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我们担心。”
陆舒瑶垂眸,语气淡淡:“母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大夫人,眼中带着几分试探,“女儿听闻姨娘小产了,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求了陛下恩准,回来探望。”
大夫人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小产?我倒不知这个消息,府中有人生病,老爷便带着柳娘去了庄子上。后来我在院中生了病,便没再管事了。”
大夫人看向庶女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她早就已经想好的对策,一切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陆舒瑶语气平静:“自然是姨娘送信给我。她还说了,她是被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