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迈出书房的门,陆悦榕微微低着头,双眼紧盯着谢礼文的背影,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新婚时那段如梦幻般短暂的甜蜜时光,仿佛还在昨日,可转眼间,波折纷至沓来,如同一堵无形的高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几日未曾相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得像结了一层冰,尴尬的氛围在空气中肆意蔓延,压得陆悦榕有些喘不过气。
奴婢们端着摆满精致菜肴的托盘,在庭院与厅堂间匆忙穿梭,进进出出。
陆悦榕和谢礼文并肩来到餐桌前,桌上的菜肴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道菜都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腾腾热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陆悦榕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
她努力上扬嘴角,露出一抹温柔且恰到好处的笑意。
她率先轻盈地入座,身姿优雅,随后微微仰起头,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轻轻看向谢礼文。
那眼神里,满是邀请与期盼。
她缓缓伸出手,拿起筷子,指向那两道从凤歌酒楼带回来的大菜。
她微微倾身,凑近谢礼文,身上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轻声说道:“夫君,这道是凤歌酒楼你最喜欢的秘制烤鸭。”
说着,她夹起一块烤鸭,那烤鸭表皮泛着诱人的光泽,在灯光下闪烁着。
她轻轻将烤鸭放在谢礼文的碗中,眼神里满是关切与讨好。
谢礼文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特意为我买的?”
他的声音微微上扬,似乎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陆悦榕的心意。
“是。”陆悦榕轻声回答,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羞涩。
“什么时候出去的?”谢礼文又问,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今日回了一趟家里。”
陆悦榕垂着眼帘,低低地说道。
谢礼文放下筷子,动作有些急促,略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不告诉我?”
他如今特别不愿意陆悦榕和岳母接触,在他心中,岳母太过狠毒,他可不想枕边人也沾染上那样的气息,仿佛那是一种会传染的恶疾。
“母亲也得了疫病,我心里放心不下。”
陆悦榕低声解释道。
谢礼文听到这话,语气稍有缓和,但仍然带着几分责备:“不是不让你回家,只是你独身一人,我怎么放心?应该叫我一同去的。你去了母亲那里,母亲可有和你说什么?”
他问出这句话时,语气略带忐忑,眼神紧紧盯着陆悦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陆悦榕看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边替他盛汤,一边轻声问道:“母亲说,前些日子二妹妹送了请帖来,让我们过去。”
她的声音平稳,但内心却波涛汹涌,她想知道谢礼文的真实想法。
“确有此事。但你那时还在侍奉母亲,我怕府中有事,便去看了看。”
谢礼文解释道。
陆悦榕心里微微泛酸,但表面上故作大度:“是,二妹妹也是关心我。不知道可与夫君说了些什么?”
她紧紧盯着谢礼文。
“我没见着她。只见了你母亲。”
谢礼文回答得有些含糊,眼神游离,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击。
“那夫君和母亲说了些什么?今日我问母亲,她都不愿意告诉我。只让我回来问你。”
陆悦榕将盛好的汤放在他手边。
谢礼文愣了一下,便懂了大夫人的意思。
这是选择将庶子这件事的告知权交给了他。
说与不说,全凭他自己。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心里权衡着利弊。
谢礼文将事情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决定不告诉陆悦榕这事儿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就是问我为什么独身一人去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但眼神却有些不自在。
“那二妹妹究竟为何要见我们?”
陆悦榕还是觉得疑惑,看向谢礼文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把他看穿。
谢礼文低头喝汤,借此掩饰自己的几分紧张,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她就是想看看我们过得如何。可能也是为了再看我一眼吧。”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陆悦榕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她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那夫君呢?夫君也是想见她,所以才独自赴约的吗?”
她硬着声音质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
“你怎么会如此想我?”谢礼文放下汤勺,动作有些急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已经娶了你,怎么还会想见她。再说,她如今是皇帝的女人。”
听到谢礼文这样说,陆悦榕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她听来,若不是因为陆舒瑶的身份,谢礼文恐怕就敢想她,敢念她了。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谢礼文的怀疑,又有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
“你也别想多了。我去陆府就算见她,也必定是要请岳母在旁边的。”谢礼文安慰道,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陆悦榕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那日过去,其实我也是知道岳母得了疫病,是专程替你去尽孝的。”
“若没有那封请帖,你以为我就不去了不成?”
他这话说得,好像那日应邀去陆府,只是一个偶然。
陆悦榕心里宽慰了几分,谢礼文这些话,让她心里生出几分勇气来。
她觉得谢礼文还是在乎她的。
陆悦榕放下筷子,双手揪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与忐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夫君,这几日我在侍奉婆母的时候,想了许多。”
那些独处的时光里,她不断反思自己与谢礼文的关系,心里满是酸涩与无奈。
“我愿意接纳明真婉,让她成为你的妾室。”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刀划过,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可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谢礼文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他缓缓抬眸看向陆悦榕,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