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紧紧攥住女儿的手,目光坚毅地直视大夫人,言辞之中满是质问:“夫人,我还没找您讨个说法呢!当初为何要把我女儿的亲事换掉?这一连串的糟心事,不都源于那场换亲吗?”
“若您当初能深明大义,不把大娘子和舒瑶的婚事对调,又怎会生出这些事端?”
陆舒瑶心里清楚,柳娘为自己出头实属不易。柳娘常年遭受大夫人的压制,平日里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母亲。”陆舒瑶不愿让姨娘为难,轻声开口,“昨日大姐姐言语无礼,这是全家人都亲眼所见的事实。我从没想过要为难谁,是姐夫先做出无礼之举。”
“此事之后,我回到礼堂,并未向任何人提及。是大姐姐跑到前堂,才把事情闹得这般难堪。”陆舒瑶声音轻柔舒缓,不慌不忙地陈述着事实,“若是母亲为了陆家的名声着想,更应该请宫中的教养嬷嬷来管教大姐姐。”
大夫人听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因为她明白,陆舒瑶所说句句属实。
陆舒瑶站起身来,朝着大夫人微微一笑:“宫中的御医应该快到了,我得和姨娘回玉宁院去。这龙井,母亲留着慢慢品吧。”
……
回到玉宁院,柳姨娘满心担忧,生怕大夫人的事情影响到陆舒瑶的心情。
当年她怀着陆舒瑶的时候,大夫人没少刁难她。
那时的柳娘,内心惶恐不安,却还得强打精神,一边应付大夫人的百般刁难,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护腹中胎儿。
想到女儿有了孩子,柳娘不禁回忆起自己怀着她的艰难时光。
她实在不忍心让女儿也遭受大夫人的气,要是因为这些事让女儿闷闷不乐,那可太不值得了。
“舒瑶,大娘子毕竟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她偏袒些也难免。”柳姨娘试图劝慰女儿,“但你还有姨娘,姨娘的心永远都向着你。大夫人那些无理要求,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在说胡话。”
陆舒瑶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柳姨娘,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姨娘,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在大夫人名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管大事小事,她向来都是这般偏心。我对她从未有过期待,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柳姨娘听了,心里一阵刺痛:“是为娘对不起你。要是姨娘能一直在你身边……”
陆舒瑶赶忙打断她:“姨娘,我不怪您。只要您在陆家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在这陆府之中,我唯一牵挂的就是您。”
前世柳姨娘甚至被大夫人打压至死,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怎能顾得上陆舒瑶这个孩子。
上一世,即便陆舒瑶过得再不如意,也从未埋怨过柳娘,如今又怎么会怪她分毫。
柳娘仔细端详着女儿的神色,猛然惊觉,自己的女儿虽说模样与自己相似,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可内心却比自己强大太多太多。
……
陆舒瑶和柳娘离开后,大夫人独自坐在亭下,久久沉默不语。
她身旁的嬷嬷见状,上前说道:“这二娘子真是个没良心的。您以前教她的规矩,全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夫人叹了口气:“她明明是换亲最大的受益者,如今却不依不饶,非要把悦榕置于死地。悦榕心性那般高傲,这不是等于折断她的脊梁骨吗?”
“谢家对悦榕本就没什么好脸色,她还在一旁添油加醋,能安什么好心?”
嬷嬷也气愤不已:“她今日所享的荣华富贵,便是给大娘子磕一千个头都不为过。”
“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如今得势了,就是要把我和悦榕往绝路上逼。”大夫人冷冷地说。
嬷嬷担忧道:“可她如今圣宠正盛……”
“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夫人心中早已盘算好了对策,“她不在乎悦榕的名声,那我倒要看看,她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嬷嬷,找几个嘴不严实的,把谢三郎和她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那婆子听了,心中一惊,畏畏缩缩地说:“大夫人,可二娘子怎么说也是宫妃。再说,姑爷好歹也是大娘子的夫婿。”
这样做,虽说能打击敌人,可自家也难免会受到牵连。
“你放心。这种流言蜚语,对男人的名声能有多大影响?”
大夫人心里打着算盘,她想借此机会,逼谢礼文给陆悦榕一个明确的承诺,同时也彻底断了谢礼文对陆舒瑶的念想。
“你做事小心点,别让人查到咱们府里来。”大夫人斜睨了嬷嬷一眼。
“是。”
……
宫内。夜色暗沉,透着几分萧条。
宫婢们脸上都带着紧张与焦虑,脚步匆匆,神色匆匆。
自太后前往护国寺祈福以来,宫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言语。
这些日子,午门处决了前朝不少官员和宫人。
青石地板上的血迹,怎么洗都洗不掉。
曾经权倾一时、摄政朝堂的太后,如今被软禁在护国寺,她身边的心腹宫人也被尽数清除。
宫婢们心里都清楚,如今陛下已经稳稳地掌控了天下,他才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九五之尊。
御书房内,叶宴臣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
面前是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奏折。
书桌旁,是一个摆满珍贵玉石把玩件的博古架,博古架前,四张客椅相对而放。
椅子上只坐着一人,此人面容与叶宴臣有几分相似,正是宸王。
此前,兄弟二人与前朝官员商议政事已有一个时辰之久。
如今官员退下,两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大臣们都走了,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叶宴臣斜睨了宸王一眼,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唇。
“朝堂之事说起来无趣,我在宫外倒是听闻了一件趣事,想讲给皇兄听听。”宸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挑起眉说道。
“讲。”
宸王站起身来,说道:“听闻皇兄的陆美人回家省亲,恰好遇到曾经有过婚约的谢家郎君。”
叶宴臣正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如利刃般射向宸王。
宸王仿若未觉,继续说道:“听说这谢家郎君对美人旧情难忘,深夜与美人幽会。陆家大娘子在家中大闹一场,甚至还与美人大打出手。”
宸王嘴角带笑,看向叶宴臣:“皇兄,你说这事情有趣不?”
帝王面沉如水,看向自己的兄弟。
视线低垂冷静,像是俯瞰寰宇一般。
“若是没有正事做,便滚回你的封地去。”他出口淡漠,冰冷至极。
宸王耸肩,不敢再说,站起来行了大礼:“臣弟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