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荷包好好的在她身上,丢失的是那一两银子。
不巧银子被他捡到了。
时暖玉摸索着坐回床榻之上,在漆黑的夜色中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在男人身上。
“你说这话着实可笑,本殿光明磊落从不试探旁人。”
笑话,虚与委蛇谁不会,胡编乱造张口便来。
“你若不心虚,就把面具摘下。”
俞长风忍俊不禁大笑,“殿下还真胆大妄为。”
“殿下既然有此要求,在下也不能拂了你的心愿。”
他把破烂的门框重新按上,拿起火折子点燃烛火。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整间茅屋,也驱散了时暖玉心中的不安。
她秀眉微挑做出看戏的姿态。
“在下家中有一条规定,男子洁身自好被女子看了容貌便要娶她,女子若不从就要除之而后快,殿下你选哪一种?”
俞长发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答案。
什么玩意?
时暖玉翻了个白眼,不满吐槽,“什么邪恶的陋习,倘若那男子相貌丑陋,亦或女子已有心上之人,也要杀了她?”
这样的剧情她在前世话本中也见过,不想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俞长风赞同点头,“族中规定要杀,”他话锋一转,“殿下以相貌论处,岂不对男子带有歧义。”
这话说得,她怎么就不爱听。
“如若摘你面具的女人貌若无盐,肥头大耳,你可否会义无反顾的娶她,爱她?”
她最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假话,不过是见色起意的借口。
俞长风想象着她话中的描述,眼里嫌弃的意味明显。
他好心提醒,“殿下你忘了还有第二项选择?”
时暖玉心中不屑吐槽,狗男人。
“第二项选择,”她故意拉长语调,迅速问出,“你叫什么名字?”
俞长风正要欲将脱口而出,话到嘴边连忙咽了下去。
他倒是小瞧了女人的本事。
“想要知道在下的名字,”他缓步靠近时暖玉,在她的注视下将手臂放在两侧,把她牢牢困在怀中。
“镜竹,我的字叫镜竹,殿下必须牢牢记在心里。”
男人乍然靠近,时暖玉下意识的向后远离,她目光如炬盯着他的双眸命令。
“脱下面具。”
今日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人?
行为作风像极了那个人,但细细比较之下又有些不同。
那人时常是一副欠揍的表情,让人恨得牙痒,却能感受到一丝算计。
这人也极其爱笑,但那笑中带着活人的真实感。
可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除非……
俞长风墨色如漆,暗沉的眼眸带着探究。
“殿下真不怕在下强娶你?”
时暖玉眉梢带笑,饶有兴致的打趣。
“本殿男宠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她暧昧的上下打量男人,
“假若你貌若潘安,那方面足够让本殿满意,本殿不介意将你收做男宠。”
如果真的不是那七个男人中的一个,她不介意加深彼此的关系,毕竟食色性也,人总要吃口好的。
俞长风再次确认,“殿下可说话算话。”
“当然,”似是想起什么,时暖玉心虚的移开目光,“你如果相貌丑陋,本殿便收回方才的话。”
自己也很挑食的好不好。
俞长风捂面低笑,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榻上。
“蒙殿下不弃,请。”
他敞开手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本殿便不客气了。”
时暖玉靠近跪坐在他身旁,白皙的指尖轻轻描绘着獠牙面具的轮廓。
触及到那墨色的瞳孔时心中不由得发颤。
她希望是其中一个又不希望是。
这类莫名的情绪很奇怪。
两人四目相对间似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俞长风清楚的记下她的每一个动作。
一直引以为傲的从容自若竟有些破裂。
她会摘下面具吗?
他会是他吗?
时暖玉屏住呼吸,准备摘下他的面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掌下是腥稠黏腻的液体,抬手一看竟然是暗红色的血液。
“你受伤了?”
她放下摘面具的手,两人暗自均松了一口气。
俞长风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丝毫不加掩饰的点头。
“大意了,被人伤了一刀。”
不过是去处理一些尾随的杂碎,不想却发现一些有趣之事,好奇心的驱使下追了上去,却不想中了埋伏,不过对方也没有讨到好处。
“你这人,”瞧着他眼中的得意,时暖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伤口包扎了吗?”
俞长风无所谓的摇头,“急着赶回来,没时间包扎。”
毕竟掳回来的小猫还需要有人喂养。
怎的会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
时暖玉怒从心起,“起来脱衣服。”
俞长风投来意味深长的笑意,“公主殿下再着急收在下做男宠,也得我伤好,还是你想做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有的人就是欠揍,她再次冷声命令。
“本殿命你脱衣服。”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辈子,她最讨厌的便是不惜命之人,命只有一条不好好爱惜偏生去糟践。
见她真的生气,俞长风听话的坐起身背对着她开始退去衣衫。
玄色的衣衫已然被血浸湿,因是黑色的缘故她方才并没有注意。
他缓慢的脱下里衣,时暖玉也看清了他肩背上的伤口。
竟然是箭伤!
箭身已经被折断,箭头深深的嵌入肉中,伤口狰狞透着暗红色的血液。
时暖玉瞳孔紧缩,他方才竟然顶着这样的伤同自己拉扯大半天。
“你不要命了吗,受伤了为何不先处理伤口?”
“你若想死便死远些,莫要凑到本殿跟前碍眼。”
“殿下在害怕?”
俞长风直接道出她的心思。
怕!
她的确怕!
怕疼、怕受伤、更怕死。
生命很可贵,一个人若是漠视生命,那他便不会剩下什么。
内心的绝望才是对生活失去了乐趣。
时暖玉睫毛微颤,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
“怕。”
“有的人活着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你有机会和能力活着却偏偏糟践自己的生命……”
余下的话她不想再说,有的人便是这样,说再多也无用。
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俞长风薄唇紧抿,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什么时候起他竟会为一人伤怀,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罢了,就沉沦一次。
“殿下既这般不忍,”他抽出腰间的短匕塞进她手中,“在下的伤势便交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