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是伏渊?为什么呢?”宝蕴仍旧背对着元蘅,却感到身后的男人拥了上来,从背后浅浅抱住了她,一阵温暖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因为啊……他是朕名义上的舅舅,你若改嫁给他,朕岂不是要喊你‘舅妈’?更何况啊……
“他都三十多岁了、快能当你爹了!朕可不忍心看着朕的十六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半老头子。”元蘅柔声道。
“噗嗤——”宝蕴骤然笑出了声。
伏渊才当不了她爹呢,她爹都八万多岁了!
她也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小姑娘”,而是一千八百岁的魅魔——不能和凡人生出健康孩子的魅魔!
据说魅魔的祖先因为拒绝了某位上神的追求,所以上神降下神罚,让魅魔不能孕育生命。
好在神魔交战时,有个小魅魔散尽清涎香救了无上济世神女,而后魂飞魄散;而这位神女,便是三个多月前托生到宝蕴腹中的元凰了!
神女有感魅魔恩情,大手一挥便拂去了神罚。
可神女的灵力也被封印了一部分,她无法消去所有神罚;
是以从那日开始,魅魔们又可以和六界万物孕育生命了——但是凡人男子仍旧除外!
魅魔与凡人交合,要么怀不上孩子;
要么就是像宝蕴这样的天生孕体,可以勉强怀上,但孩子终究活不长;
若强行突破桎梏非要将孩子生下,只能生下畸胎。
宝蕴的同族有一个姐姐,不顾族人阻拦,非要和凡间的夫君生儿育女;
结果生下个只有一只眼睛、却有三只耳朵的怪物!
想到这里,她方才扬起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
她摸了摸早已平坦的小腹,那里原本住了个孩子,可是……他今天死了!
他在苏合香的作用下,化作一滩滩污血,离开了她的身体!
就算知道那孩子本就不容于世,她还是感到一阵阵难过。
那是在她身体曾住过三个月的孩子啊!
是她和元蘅的精血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啊!
可……其实太医令告诉她有喜的那天,她便已经闻出琉璃殿的鹅梨帐中香被人动了手脚!
魅魔有着“清涎香”这世间最顶级的香料,同样也能分辨出各种味道;
纵然红儿每次只往里面掺了少许苏合香,宝蕴也能轻易闻出来!
那天在元蘅下朝前她就想好了,若元蘅愿意站在她身边维护她和孩子,她哪怕赔上千年修为也会让这一胎脱离上神的诅咒、变成正常、健康的孩子;
可元蘅一心想保住萧妃,让她大失所望!
她便将计就计,索性忍着孕反连安胎丸也不吃;用一个本就不能生下来的孩子拉下一而再再而三害她的萧妃,很划算啊!
可谁知萧妃继仁妃之后,又抓了赵淑仪来替罪!
好在最终萧妃丢了封号,这是她今日唯一一件感到安慰的事。
“呀!”宝蕴感到耳垂一阵温热湿软……是舌头!元蘅在舔弄她的耳垂!
“睡着了吗?还是又在想伏渊?”男人的气息再度喷向宝蕴,可是手直接划向了她的小腹……
宝蕴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并且十指紧扣,她只是淡淡说道:“在皇上心里,臣妾就只是个刚没了孩子还有心情整天想男人的嫔妃吗?”
“宝蕴,孩子没了,朕也很难过,也废了萧妃的封号。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知道那些小人一直在针对你、朕还知道……
“孕妇刚小产时,会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孩子还在她的身体里。
“这是母亲思念孩子的方式……”元蘅在她耳边低喃道。
宝蕴的身体微微一怔——难怪他刚才径直捉住了她的手,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他知道,她的手只会在那里……
一行清泪从宝蕴的右眼滑落,在左眼的眼窝里汇聚成四海八荒最小的汪洋。
宝蕴轻叹一声,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元蘅的,否则被他瞧见她偷摸哭了,又要笑话自己了!
她从小就是个小哭包,也很会哭,更会用哭让男人心软;进宫以来,她没少用眼泪博得元蘅的欢心。
可当她真的难过到哭了的时候,偏偏不想被元蘅看见了。
“好好的孩子,还没能亲眼看看这世间就没了,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宝蕴的哭腔更严重了。
她想擦擦眼泪,可元蘅死死攥住她的手,不愿松开:“都是朕不好、都是朕的不是,如果那天朕能听宝蕴的,这孩子兴许能保住……”
宝蕴突然觉得很对不住元蘅;他对她已经动了帝王能动的所有凡心,可她一直在骗他!
她明明知道那孩子生不下来;
她明明早就知道她的香料被人动过手脚;
她明明,没那么想在心里喊他“狗皇帝”……
“若宝蕴还觉得难过的话,对朕做什么都行……”元蘅轻咬了宝蕴那早已红透的耳垂,仅仅如此,便惹得她一阵娇嗔嘤咛!
他松开她的耳垂,装作听不见她的反应,若无其事地说道:“要不,朕赔你一个孩子就是,今晚就赔……”
“皇上惯会哄臣妾的,只是这哄女人的话,皇上对几个人说过呢?”宝蕴闻言,哑然失笑。
“自然是只对宝蕴一人说过,她们又不像你一样会生孩子、生朕的孩子!”元蘅在她脖颈间舔舐着,口中字句早已含混不清。
宝蕴这才转过身,吻上他的唇;可当元蘅想再进一步时,却被宝蕴轻轻推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后宫也只有你胆敢总是把朕推开。宝蕴,男人心里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
“若再三被推开,这份喜欢和耐心也终究会被磨灭的。你若再这样,朕就要……”元蘅忍耐道。
“‘就要’什么?就要去别的嫔妃那里过夜,还是召她们侍寝?”宝蕴赌着气,再度翻过身去。
元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轻轻搂住她、守着她。
宝蕴一直在假寐,发现他睡着后,悄悄将被子全都裹到自己身上。
“哼,让你偏心萧妃;大冷天的,得风寒去吧!”宝蕴心下暗道。
宝蕴的“伎俩”很快便得逞了,第二天一大早,元蘅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召谢林一看,果然是风寒。
他这次的风寒缠绵难愈;等他快大安时,兰陵萧氏的人也进长安了。
“哥哥???”见到萧家来的人时,宝蕴差点惊掉下巴。
元蘅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怜爱道:“还未正式收养,‘哥哥’倒是先叫上了……”
可只有宝蕴和眼前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兰陵萧氏”的人,而是和她一样是魅魔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