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簌簌落在帐篷顶的声响,掩盖了那具\"尸体\"爬行的轨迹。
三十步外的篝火旁,骆使者正举着铜杯与敌将谈笑,孔雀石耳坠在火光中折射出诡谲的绿芒。
喻浅的指尖在沙盘边缘轻叩三下,磁石粉聚成的蛇首突然转向东南。
她垂眸凝视护甲上鎏金纹路,余光瞥见帐外某簇篝火的光晕里,有道阴影正以祭祀叩拜的姿态缓慢前移——那是刺客接近猎物的特殊步法。
\"报!
北营俘获三匹磷火战马!\"传令兵的高喊引得众人侧目。
就在这喧哗响起的刹那,伪装成尸体的刺客猛然暴起,沾染血沫的麻布外袍下寒光乍现。
三丈外的楚护卫瞳孔骤缩。
他手中盛着姜汤的陶碗脱手砸向雪地,滚烫汤汁在冻土腾起白雾的瞬间,腰间软剑已如银蛇出洞。
可剑锋未及刺客后心,斜刺里突然闪出个扛着酒坛的伙夫——那人的剔骨刀精准卡住软剑七寸位置,刀刃上赫然烙着与断箭相同的孔雀纹。
\"当心磷火!\"楚护卫的视线被淹没在突然炸响的爆竹声中。
庆功的士兵们将缴获的磷粉撒向篝火,漫天迸溅的幽蓝星火里,两个缠斗的身影如同被困在琉璃盏中的毒虫。
帐内青铜灯台再次亮起的刹那,喻浅状似无意地将鎏金护臂抵在沙盘边缘。
刺客的弯刀贴着她后颈擦过时,磁石粉突然如活物般攀上刀刃,在刀身凝成扭曲的蛇形重纹。
刺客惊觉手腕骤沉,这瞬息凝滞已足够喻浅旋身——她发间凤钗恰到好处勾住案上羊皮地图,扬起的硝制皮革正蒙住刺客面门。
\"将军的佩刀该淬火了。\"喻浅的声音带着笑,将断箭随意掷给韩将军。
宫凛的剑鞘在此时\"恰好\"撞翻砚台,飞溅的墨汁淋在刺客急退的路径上。
亲卫队冲进来时,只见女帝从容拂去袖口磷粉,而那个撞翻砚台的侍卫长,正用剑尖挑起浸透墨汁的毡毯——底下露出的半枚湿脚印还沾着孔雀石粉末。
帐外的搏斗已移至粮草车附近。
楚护卫的软剑缠住对手脖颈,却在发力时察觉到右臂经脉突生刺痛。
他咬牙后撤半步,发现方才被姜汤泼湿的袖口竟结出细密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孔雀蓝的冷光。
\"小心他们的指甲!\"苏谋士的提醒来得迟了半拍。
楚护卫格开迎面而来的剔骨刀,左肩却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他借着粮车腾挪转身时,瞥见自己扬起的衣袂间有缕孔雀石粉末簌簌飘落,而三十步外的雪地里,骆使者正将某种药粉悄悄倒进酒囊。
当喻浅走出营帐时,楚护卫的软剑正挑飞对手的面具。
那张布满磷火灼痕的脸上,眉心赫然烙着与沙盘蛇首朝向相同的图腾。
宫凛的剑穗在风中轻晃,绞碎的孔雀羽毛与磁石粉混在一起,落在雪地上竟拼出半幅边陲地图的轮廓。
\"回銮途中,该让韩将军试试新得的磷火。\"女帝抚过马鞍上的箭痕,目光掠过远处佯装醉倒的骆使者。
亲卫队开始拆除营帐的声响里,谁也没注意到楚护卫按着左臂的手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将积雪染出淡淡的孔雀蓝。
楚护卫的软剑在月光下划出半弧寒光,剑锋割破刺客咽喉的瞬间,左臂伤口的灼痛突然转为刺骨冰寒。
他踉跄着撞上粮草车,发现渗入伤口的孔雀石粉末正与血液发生反应,凝结成蛛网状的蓝色冰晶。
\"别用内力!\"苏谋士掀翻药箱抛来瓷瓶,楚护卫抬脚踢碎瓶身,飞溅的解毒药粉与刺客撒来的磷火在空中相撞,爆出幽蓝火焰。
三丈外的喻浅猛然攥紧袖中磁石粉,却见宫凛的剑鞘重重磕在粮车铁箍上——火星引燃磁石粉的刹那,刺客袖中暗藏的孔雀纹铁蒺藜突然调转方向,深深扎进他自己肩胛。
骆使者打翻的酒囊浸湿了雪地,韩将军的战靴碾过那片冰面时,藏在暗处的六名刺客同时滑倒。
士兵们的长矛精准抵住刺客咽喉,矛尖挑开的衣襟里露出用磁粉绘制的边陲布防图——正是三日前被冯侍郎\"不慎遗失\"的那份。
\"陛下,活口留了三个。\"韩将军用刀尖挑起染血的布防图,余光扫向正在收拾药箱的苏谋士,\"这些磁粉遇血显形的把戏,倒是与工部上月丢失的炼金材料对得上。\"
喻浅的指尖拂过宫凛被磷火灼伤的袖口,突然扯断他剑柄上的孔雀石坠子。
碎石坠入篝火的爆鸣声中,三十步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试图逃窜的敌将正被自己铠甲上反光的磁石粉困住双腿。
宫凛突然按住喻浅手腕,带着她旋身避开飞溅的篝火星子。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两人跌坐在粮草堆后,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鎏金护臂传来,喻浅发间的凤钗正巧勾住他颈间的银链——链坠里藏着的磁石粉囊裂开细缝,与远处楚护卫伤口渗出的蓝血产生共鸣,在地面映出半幅朝堂百官图的残影。
\"末将来迟!\"韩将军带人围拢时,宫凛已用披风裹住喻浅。
士兵们抬来的囚车里,骆使者耳坠上的孔雀石正在磁粉作用下不断剥落,露出内层刻着冯侍郎印鉴的金箔。
当亲卫队举着火把清点战场时,喻浅注意到楚护卫正在悄悄撕扯染血的袖口。
她将磁石粉撒向燃烧的粮草车,腾起的蓝火中,所有沾过孔雀石粉末的物件都开始浮现暗红纹路——包括楚护卫伤口结出的冰晶。
\"传令,即刻拔营。\"喻浅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马蹄声里,她握着宫凛递来的缰绳,突然察觉他虎口有未愈的灼伤。
这个发现让她想起两个月前御书房那盏突然爆裂的琉璃灯,当时飞溅的灯油也曾在地面映出类似的孔雀尾羽纹。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当第一缕曙光染白旗杆顶端的鎏金凤纹时,浑身结满冰霜的传令官冲破晨雾。
他滚落马背时,怀中的铜筒在磁石粉作用下自动弹开,露出盖着三公印鉴的加急文书——本该出现在早朝上的冯侍郎,昨夜子时突然称病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