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婶却并没有被这套说辞混过去,“一家人的事情,有商有量的不就决定下来了吗?”
“再说了,这瓷窑是你在用,那你爸妈你哥肯定也就会顾及你要用就不肯卖了呀,你这边迁到别的地方,那事情不就解决了?”
“文老婶,那就拜托你帮我们找一个五万块钱就能买下来的现成的瓷窑吧?就跟我们家这个一样大就行!”沈清清跑回来看见这个老太婆说话不怕打嘴巴的样子,贴到李寻丽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只要您帮我们找到了,还能离我们家不远,我们马上就签合同卖瓷窑,让大家都能拿到钱!你觉得怎么样?”
文婶听见这话,脸色一僵,她又不是什么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五万块钱买不到一个一样大的还是现成能用的瓷窑?
沈清清却没放过她,依旧给她扣帽子:“文老婶,你是咱们村有头有脸的阿婶辈了,你要是找一个能给我们周转的瓷窑还不容易吗?”
“而且这家家户户的很多事情都喜欢找你帮着处理,你不能只帮别人家处理我们家不签合同的事情,不帮我们家为了签合同才要换瓷窑的事情呀!”
“再说了,你找到了合适的瓷窑给我们,那其他家找你办的让我们家签合同的事情不就也顺利解决了吗?”
文婶笑了两下,只是看了沈清清一眼,没有接她的话,根本不把沈清清这个小孩子说的话当回事,而是重新跟李寻丽搭话:“寻丽啊,这个事情是对村里有发展有帮助的事情,咱们村前两年才开始评先进村,可是你想想咱们村里这些年好多人一直都往外走不回来了,你也是咱们村的人,还在咱们村里住了那么多年了,咱们得有盼望着集体好的这颗心对不对?”
“文婶,我当然盼着咱们集体好了,但是集体也是咱们个人组成的呀,个人不好,组成集体也是会拖后腿的,我这瓷窑才刚刚有点起色,好不容易才跟上村里其他人的家庭条件,现在要我把这个赚钱的地方卖了,那我不就又成了拖累集体的那个了吗?”李寻丽又把问题推了回去。
文婶听到李寻丽这么说,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了,但是想到来找她的李博,还是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寻丽啊,你跟婶老实说,你是不是就不想签这个字?”
“文婶,你这说的没道理,我跟我哥的意思都是可以签,但是我们得找到现在能把我们这个瓷窑迁出去的地方啊,断了什么不能断了自己家的生意,文婶你说对不对?”李寻丽也叹了口气。
“文婶你设身处地地给大家解决问题,那你也跟我们家设身处地一下,你家那个粿条铺,一个月能卖好几千碗粿条,这一个月得挣多少钱?你们老两口挣的,就是你们的,现在突然就来人说要给你五万块钱买了,那你是立刻就卖啊?”
“那不能!”文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反驳。
但是这一反驳了之后,就把她自己架在那里了。
李寻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也不再多说了,但是意思都明白了。
文婶见是已经说不动李寻丽了,僵着脸站起来丢下一句“时间不早了,我回去做饭”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瓷窑。
沈清清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李家村全村上下有多重男轻女,沈清清从小记事的时候就知道。
虽然她外婆李玉杏也重男轻女,但是她的重男轻女又不同,她只是看重李寻锦这个儿子,对于丈夫张明芳也是不看重的。
对于张明芳和李寻丽,在李玉杏眼中都是平等的。
而孙辈的沈清清又更特殊了,是李寻丽和李寻锦各自成家之后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儿,也占了一个“长”字,所以李玉杏对她也是疼爱占多的。
李淳淳虽然也是女孩儿,可她是李寻锦的独生女,那个份量又不同了。
后面的沈漾漾跟沈泓,才有了比较明显的区别。
可是别的家庭就不是了,女孩子从小就得做各种家务,上面有个哥哥倒是可以天天放了学就出去玩。
对于村里的各种祭祀的习俗问题,重男轻女的歧视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这个文婶,首当其冲。
明明她自己就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却跟个被洗了脑的传销犯一样维护这种封建糟粕。
她妈也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怎么她妈就没有这种封建糟粕死毛病。
李寻丽不明白女儿对于文婶的敌意是哪里来的,看见她翻白眼,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摇了摇:“你这是在干什么?没礼没貌的!”
沈清清这个时候应该是不认识文婶的,而且太姥姥也没有去世,依旧好好地活着,所以沈清清没有办法说自己为什么对文婶这个态度。
只好推脱说:“谁让她狗拿耗子,他们家又没有瓷窑,自以为是地跑来咱们家说这说那的,显着她了!”
“那也不是你可以在背后对人家做出这种翻白眼,不尊重人家的行为的理由,协调村里各家各户的妇女关系,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工作,你要是再让我看见做这种没礼貌的事情,你就等肉痛!”李寻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清清的脑袋。
沈清清上辈子就是个坏脾气,谁在她面前有了个坏印象,她就能记一辈子,对于性别歧视这种的更是深恶痛绝,更别说还是文婶这种上辈子在从小带她长大的太姥姥灵堂前对她打性别歧视标签的。
不能当面做,那她就在心里偷偷做呗。
反正她是不会对这种人有好印象的,哼。
文婶出马也没有成功的事情,一晚上的时间就在几家已经签了合同的人里传开了。
卖个没用了的破瓷窑就有五万块钱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些不需要瓷窑的人眼里看来,那就是白捡的钱。
现在干瓷器的要么去人家的大厂子里干,要么就都饿死了,谁还会真的在意家里的那个破瓷窑。
可现在有人拦着不让他们拿这五万块钱,这跟要他们的命也没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