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小花扑了个空,有点怔愣。
转念一想,阴阳两隔,地府幽冥的结界是创世所设,哪能随便就让阴差们真身自由出入。
不过是他们听从鬼王召唤,分出的一缕分身而已。
没法和老友们真正的碰面,魂小花心里有些失落,但她也很快惦念起了阴璃,当即就踢踹着被黑白无常扔下的清远魂魄,并高喊:“阴璃?阴璃你在哪里啊?”
清远的魂魄还没解除封住的七窍,除了如蠕虫般的挣扎,再无他法。
“我在你下面……”
救出了魂小花,阴璃也卸力一般的松口气。
她现下残破的魂力又受了重创,撑不住多久的术法,就一挥手,摒除了外面遮天蔽日的黑雾,只留下魑魅带着冤魂恶鬼布的阵法,还在原地静候。
“这下面有个地宫,被布下了结界,我暂时没办法出去,你应该也下不来。”
她又说了句,抚着胸口努力稳住心神。
魂小花惊愕:“那怎么办?王爷呢?也和你一起?”
“对,我们都没事,你先别让清远的魂魄归体,仔细审问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
魂小花听着连连点头:“知道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说完,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微笑地看向了还如蛆虫爬动的清远。
地宫中,阴璃嘱托好魂小花,彻底放心的平稳了下心神,再运转法力魂体归位,在傅孤闻的怀中,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傅孤闻此时也在一处停下脚步,正在借助火折子的光亮,逡巡审视着某处。
“王爷,可找到什么了?”苏月婳出声就问,但一偏头,就看见了墙壁上的花纹。
整个永道的墙壁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类动物花草。
本也不稀奇,但此处却雕刻出一个人形,高高大大,还没有什么五官穿着,恍若就是个空壳的简笔人形图。
“这里有点奇怪。”傅孤闻说了声,再低眸看了眼苏月婳:“我将你放下,你要躲远点,可否做到?”
苏月婳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好。”
傅孤闻却没急着放下她,像是担心她不会听话一般,抱着她往后走了很远,大概十几米了,还觉得不稳固,又走出十多米才将她放下。
“地上脏,你不要乱动。”他还叮嘱。
苏月婳轻微扬眉,笑着照旧点头:“知道了。”
傅孤闻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而去,手中佩剑一挥,直接在墙壁上化开数道火星,响声剧烈的轰鸣中,那个人形地图也轰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断裂在地的碎石,噼里啪啦地带着回音。
一阵阵的烟灰之气挥散。
傅孤闻抬手扇了扇,不知是嗅到了什么,他拧眉脸色不虞,转身大步走到苏月婳近旁,“等下再去,那里面……不太对。”
苏月婳感觉有些奇异,就轻轻地“哦?”了一声。
傅孤闻也没解释什么,从袖袍内取出一条锦帕,就着火折子点燃后又一下挥舞尽扫,动作狠戾,干净利落。
锦帕带着火星,直接窜入远处永道,落向破开地方的上面,刚好点亮了留置的烛台。
光源扩大,永道通明。
傅孤闻看着烟气消散,才重新抱起苏月婳走了过去。
墙面被破开了一人高的大洞,里面景象落入眼底。
一个个的木制囚笼,至少也几十个,每个其中都有早已亡故的尸骨。
白骨累累,腐烂恶臭。
周遭也没有什么刑具或器皿。
除了这些牢笼尸骨,再无其他。
“这里不像是私设的刑堂,反而更像是……蓄意关押致人死亡的地狱。”傅孤闻环顾四周,紧蹙的眉眼阴沉,许久才给出了一句点评。
苏月婳与他不谋而合,但她却左顾右盼,许久给出了一个数字:“四十八人。”
“这里有二十个牢笼,四十八具尸骨……王爷,往那边走了两步……”苏月婳说着,又瞥见什么,指挥着傅孤闻移动,等看清了,她脸色也有些瞬变:“那几个是孩子的尸骨,看样子,都不会超过十岁。”
稚子幼儿,何故至此。
苏月婳仔细看了看每具尸骨,衣物穿戴还算整齐,也大致能看出有不少均是女子。
这就……
不难让她猜测,这东宫中的结界,可能并不是为了困住她而设,因为清远也不知道她真身是谁,地宫也是早就存在的,所以结界本来就是为了压制这些亡魂。
若无心愧,何须压制?
苏月婳受了伤,还摆脱不掉打入她魂魄原神上的万字符,方才施救魂小花已经是她强撑了,现下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她就能唤出这地宫中的冤魂,审问清楚。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尸骨,神色烦闷不悦。
傅孤闻一直沉默无言。
但看着苏月婳的目光,却讳莫如深。
寻常人见到此景,首要反应是恐慌惊惧,满处尸骨,魂吓飞了都不为过。
但苏月婳没有过多惊慌,这确实反常,但她心思细腻,看出尸骨人数,心系枉死的幼儿,善良醇厚,也是一目了然。
傅孤闻沉了口气,有些反思是不是对她的怀疑……过于多,也过于盲目。
考虑到她的出身,还有成亲那日的种种,想必她曾经的经历也很令人唏嘘,这样的女子,即便有几分心机,也并不为过。
而且傅孤闻自诩并非良善,他不苛求苏月婳至纯至善,只愿她所有的心思,不是用来防备他,和干扰他即可。
短暂的念想很快压下,苏月婳还想让傅孤闻放下她,她想仔细看看每一具尸体,暂时无法调动魂灵问询,那就从尸体上遍寻身份和死因。
若确定了这些,或许也是绊倒太子和国师的必要。
“王爷,放我下来吧,我想……”
奈何苏月婳的话还未等说完,傅孤闻就找了个还算适宜的地方,将她放下,再俯身为她处置捆缚的法绳。
这东西有些奇异,苏月婳抵死挣扎,不仅挣脱不开,反而越箍越紧。
傅孤闻伸手触碰,不仅毫发无伤,还能轻而易举的挣开,只是想要彻底解开……竟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