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北大腿受了重伤被一号带到了北美的疗养院进行治疗。
“沈路北,我希望你能记清楚,你能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也别忘了,你当时信誓旦旦的在我面前说的那些誓言,永远忠诚于公平和正义。周时川的事,你别管了。我们自有定夺。”
沈路北躺在床上一下子慌了神。
“可林知栀还在他身边,我们不能…”
王局打断了他的话。
“沈路北,我已经看在你的面上一而再给她许多次选择的机会了。”
沈路北还想再说,却被王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吧!你好好养伤。”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沈路北静静凝视着房门,半晌后抿了抿唇。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任她不管。
曼城病房内。
林知栀手上的资料被周时川找到了。
周时川坐在床上握着手里的资料久久不语。
林知栀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了静坐不语的周时川。
在看到他手上的那叠资料后,睫毛颤了颤。
她有些不安的捏着身上的衣角,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时川捏着资料,听到动静后转头目光如水的看向她。
林知栀慌忙出声。“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周时川声音暗哑打断了她的话。
“多久了?”
林知栀认命般的低下头。“在你来到医院那天。”
闻言,周时川轻轻颤了颤睫毛,声音空灵又轻柔。
“害怕吗?”
“什么?”林知栀不解的看着他。
周时川苦笑一声,垂下眼帘看向他手中的资料。
“你应该已经看完了吧。”
林知栀难过的点点头。
“这里面的每一个字说的都是真的,孤儿院纵火案,碧玺皇宫枪杀案,曼城警察署署长死亡案,湄南河三一二大案…这世间能数得上的罪恶我都有份…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周时川将手中的资料翻得“哗哗”作响。
“这里面说的还算少了,我的罪恶罄竹难书,你…要不要接着听我讲完?”
林知栀闻言,眸子里只剩下平静的悲伤。
周时川作遍了世间的恶,可唯独对她好得让人无话可说。
她无法说出那种“没关系,我还相信你的话。”
仅仅是资料上死在他手里的人数都有成百上千人,上到两鬓斑白的妇人,下到尚在襁褓的稚子。
那些人不是无恶不作的罪犯,只是一个向往美好生活的普通人,他们不该死。
林知栀心底蔓延着巨大的悲伤,她只觉得命运好讽刺。
为什么她所获取的幸福要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上,她只想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平平淡淡的拥有自己的小幸福。
周时川看着她眼底逐渐泯灭的光亮,心里犹如钝刀割肉般绞着痛。
他的眼底逐渐被悲伤浸没,巨大的酸涩快要将他淹没。
林知栀忍不住无助的蹲下身抱着双膝哭出声来。
周时川起身想要朝她走去,却又觉得脚下犹如灌铅般,任凭他怎么挪动都无法逾越半分。
房间里充斥着林知栀呜咽的哭声。
终究,幸福的泡沫还是经不起时间的支撑,真相像把无情的快刀正在慢慢的割着她和他之间幸福的纽带。
周时川曾经说过,她是天上自由飞翔的风筝,周时川是地上那个追着风筝跑的人。
她和他之间的爱是风筝线,它牵引着他们,一起享受相爱的自由。
可现在那根风筝线即将要断,她无能为力,周时川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断裂,直到风筝飞远再也看不到它在何处。
周时川死死攥着那叠纸,那七零八落的褶皱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正在四分五裂的瓦解。
周时川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冰凉,脑海里疯狂的计划着。
那群人拿这叠纸给她,无非就是在摆明着告诉他,他们对她了如指掌,也在告诉他,她的命全看他。
他要是主动放弃自己的命来换取她活命的机会,那很有可能他们不会彻底杀了她,会给她一丝活命的机会。
他们笃定他不会放任她去死。
所以,这个阳谋他无解。
曼城已经不能再待,他的防线也已经被他们渗透,他们没有对他发动大规模抓捕行动完全就是在集结所有警力。
想到这里,周时川认命般的无奈苦笑一声。
是了,自从她成为他弱点的那一天开始,他死亡的倒计时就已经悄然开启了。
曼城不能再待了,他得走。
但林知栀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起身冷笑一声,将捏皱的资料潇洒的抛进了垃圾桶。
哪怕是逃亡,他也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替她安排好一切,给他的那群兄弟安排好。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前脚离开曼城后。
全世界的时报头条和国家新闻主流媒体都在大幅度的报道他的罪行。
他被国际刑警组织列为了头号通缉犯,悬赏的奖金高达一亿三百万美金。
林知栀的伤势并不适合大幅度的运动,他带着她乘坐着私人飞机直接去了他在澳洲买的私人小岛上进行康复治疗。
澳洲的秋天总是静谧又迷人,橘黄色的夕阳余晖洒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犹如洒下万两碎金一般迷人。
周时川穿着一件LoRo pIANA的骆马绒藏青色大衣,里面内搭了一件高领暖黄色的羊绒衫。
林知栀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坐下。
周时川指尖夹着一支烟,看着远处淡淡出声。
“我已经很久没有放肆的外放过情绪了,成功了不曾大笑过,失意时不曾认真哭过,因为我知道,命运看不得我一点好。”
“我自出生就拿了所有雄枭的剧本,爹不疼娘不爱,兄长不亲,父亲一心算计我,想要我死,他把我丢在北缅,任由我自己活。”
“我在北缅像狗一样长大,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我那个时候就告诉我自己一句话,活下来才有机会亲手杀了父亲,给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报仇。”
周时川迎着血色般的夕阳,抽着烟淡淡的说着。
烟雾熏着他的眼睛,那一向踌躇满志的眼睛里泛着红血丝,仿佛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林知栀甚少见他这样。
他像一口盛满了孤寂的枯井,月夜里静静的等待着一个赶路的疲惫客,借她井壁歇歇,顺便听听他的故事。
看看他困在此间的孤独。
林知栀抬头看向夕阳,那远处林子里不时的掠过一群飞鸟。
她好像一直都没懂过他的孤独,他一直在这条路上静静的用着哀伤的眼神慢慢的等待着她的发现。
她自诩她懂他,可今天看他血色夕阳里那从唇边飘散的缕缕青烟时她只觉得他孤独的太久了。
直到此刻她才看懂他这一路的辛苦。
林知栀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像这样能给他一点安慰和鼓励。
周时川扭过头看着肩膀上的那只手不羁的笑了笑。
叼着烟嘴不在乎的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渴望求得你的同情和怜悯,没必要,我也不需要,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向你表达清楚,我这样该死的原因,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罪犯,只是命运如此,我没办法。”
林知栀沉默的看着他充满哀伤的眼睛,心里泛起丝丝密密的疼。
她从没想过他该死,只是这世间有法理,任何人做错事都应该付出代价,承担责任。
或许有人逃避,但逃避一时却不能逃避一世。
林知栀红着眼开口轻声道:“周时川,跟我回去自首吧!”
周时川抬眸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像是了然她是这样的人,又像是充耳不闻的冷漠。
“回去?回哪里去?回警察署?还是国际刑警队?
交代了我所有的罪行,然后呢?然后在监狱静静的等待着执行死刑那一天的到来?别傻了,林知栀,我没那么傻。”
林知栀一时哑然失声,周时川的命运从出现在通缉令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被宣判死刑了,回去也只是等待死刑。
可…他不死,那些被他杀害的人呢?外界的人会放过他吗?
林知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不断收紧,指尖泛白,肩膀上的西服被她抓得不断褶皱。
周时川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力道,看着她眼里的挣扎,抬手覆在那只手上。轻声道:“我不会去自首的,死心吧!”
林知栀看着他倏的落下泪来,她既想他活下去,又想他回去接受惩罚。
周时川看着那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不断的滑落到下巴,汇聚成一颗豆大的珍珠没入他大腿上的黑色西装裤。
他抬手轻轻的擦去她脸颊上的余痕,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指尖上的湿润,咬着烟嘴哑着声音开口轻声道:“就这么想我死啊?”
林知栀红着眼看着他只静静的无声的哭着,私心里她想他活着,可做了那些事情他怎么活。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从来没有事情能让她这么为难。
周时川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她,他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的心就揪着的疼,他舍不得他的小姑娘这样哭。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他得等着他把那些事情做完,杀了挡着她路得沈路北,把他兄弟的那些事情处理完以后再从容赴死。
其实,他真的很舍不得死,他死了就再也不能陪在他的小姑娘身边了。
他在她眼里挺坏的吧,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
罢了,等做完这一切,就舍身用这条命送她去往高处吧,他所有的善都给了她了,只希望她能用自己的命去往高处,去帮到更多渴望公平的人,她的小姑娘总这么心软,又那么有正义感。
“林知栀,再陪我看一次落日吧!”
林知栀红着眼眸点点头。
周时川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留恋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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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这几章写的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