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李春兰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挥舞,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稻草。
随后,她的双眼向上翻起,只露出眼白,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向后倒去。
“扑通” 一声闷响,悲哀的是,为了图个方便,她原来一直是靠在床边,这下没有知觉没有控制力的仰倒,让她重重地从床上直接摔在地上,只扬起一片尘土。
夏柔见状,惊恐地扑了过去,一边摇晃着李春兰的身体,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妈!妈!你醒醒啊!”
可李春兰毫无反应,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还证明着她还活着,只是精神状态明显出了问题……
夏柔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她深深地明白,夏家如今已然深陷绝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那个曾经给予她温暖和保护的家,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再也无力为她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
在无尽的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之际,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沌的脑海——拖李俊德一起下乡!现在他好像在与家里闹矛盾,正好把他忽悠出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令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但在瞬间的思索之后,却又如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她的心,反正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夫妻……
她暗自思忖着,家中如今已是这般模样,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来帮衬自己?而且这个家还有自己在这片熟悉的地方几乎再没有什么脸面生活下去了,试问一个被挂着破鞋游街的女人,哪个单位会聘用自己?又有哪个男人会娶自己?
与其孤身一人面对这家破人离的一家人,还不如响应国家号召去下乡,暂且避一下风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回到这个大都市来……
而那未知的遥远且陌生的乡村生活,倒不如带着那有点缺心眼又有些迷恋自己的李俊德,在那僻远荒凉的乡野之间,或许彼此相依为伴,还能稍许得到些许心灵上的慰藉,当然了最主要还是有了生活的最基础的保障。
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够依仗的恐怕也只剩下李俊德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终究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即便家族暂时遭遇困境,略显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起码基本的衣食住行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他们的家族或者父母也不会任由他在外面受苦。
于是,她轻轻摇晃着头,开始在心底默默地筹划起来。
要如何去说服李俊德呢?用什么样的说辞才能打动他那颗高傲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下身段,陪着自己一同踏上那条前途未卜、可能布满荆棘的下乡之路?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在这片漆黑如墨的世界里捕捉到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微光,也好过独自一人在绝望的泥沼中越陷越深,直至被彻底吞噬……
脑海之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夏柔不停地思考着、纠结着,但却始终没有留意到那个经过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扶上炕的母亲,其嘴角竟然不知何时开始缓缓地溢出了一些白色的泡沫状物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柔终于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当她好不容易将目光聚焦到炕上的母亲身上时,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般僵立当场。
原本好端端躺在那里的李春兰,此刻竟然面色惨白得吓人,嘴角不断有白沫涌出,双眼紧闭,已然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夏柔惊恐万分,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蹦出嗓子眼儿。
她手忙脚乱地一个箭步冲到炕前,伸出双手试图扶起母亲。
由于过度慌张,她甚至连放在一旁的干净毛巾都顾不得拿取,完全凭借本能反应,一把紧紧抓住李春兰的衣袖,然后不顾一切地用力擦拭着母亲嘴边源源不断冒出的白沫。
然而,望着母亲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夏柔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此刻的她完全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
想要将母亲送去医院救治吧,可是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抬起身材略显肥胖的母亲;
想要出门找人帮忙吧,可是一想到如今自家在村里如同老鼠屎般遭人唾弃的处境,她就感到无比羞愧和难堪,根本没脸去面对那些曾经对她家指指点点的街坊邻居们......
就这样,夏柔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气息也愈发微弱起来。心急如焚的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转身迅速冲出了家门。
“救命啊......救命啊......呜呜呜......”
夏柔一边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娇美的脸庞滑落,宛如断了线的珍珠。
她那张娇俏的面庞此刻被泪水淹没,如同一朵被风雨摧残的梨花般凄美动人。
那盈盈欲滴的泪眸,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因哭泣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无一不让人感到她的楚楚可怜和无助。
任何人见到这样的她,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头一软,生出无尽的怜悯之情来。
然而,与这令人心疼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附近的几个邻居在看到她之后,却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纷纷露出鄙夷之眼神,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去,径直朝着各自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