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声尖叫响彻内府。
侍卫统领高明推门而出,望向尖叫之人皱眉道:“青衣,什么事大呼小叫?”
一身柳青色袄裙的婢女,指着盥洗室门口的尸体,脸色苍白,一脸惊恐,吓的说不出话来。
高明看到尸体,眸子微微一缩。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润莲一边整理发髻,一边推门而出。
她瞧见尸体后,又惊又怒:“白雪?她怎么死了?是谁杀了她?”
王府下人虽多,但都住在前面的杂院。
因为魏冉身份特殊需要保密,内府居住之人寥寥无几,只有凉州来的几位管事和婢女。
高明看向王润莲,质问道:“青衣和白雪不是一直跟随着你吗?”
“这尸体都结冰了,明显是死于昨夜,你竟然都不知道?”
“你这个仪正官是怎么当的?”
王润莲咬牙切齿道:“高统领,是你说让我给那冒牌货安排一个婢女伺候起居,我这才将白雪安排了去。”
“白雪死在盥洗室外,想必是那冒牌货所为,他简直胆大包天啦。”
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几人闻声看去。
一道房门打开,一个身材略显消瘦但却挺拔,面如冠玉的俊朗青年,打着哈欠从屋内走出。
青年十七八岁,仪表堂堂,一身白色华贵棉衣,发髻佩戴玉簪。
前额几缕发丝垂下,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来人正是魏冉。
昨夜没有饥寒交迫,经过一夜修养,他苍白的气色有所恢复,看着精神了许多。
魏冉目光平静望向王润莲,皱着眉道:
“王润莲,你这仪正官是怎么当的?调教出的婢女脾性如此暴躁。”
“还未让她伺候沐浴,她便对本世子恶语相向。”
“她如此以下犯上不懂尊卑,本世子训她两句,她竟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企图杀了本世子。”
“本世子无奈,只好将其反杀。”
魏冉说的云淡风轻。
王润莲睚眦欲裂声音尖厉。
“李宝树,你这个混账,你杀了人,还将罪责推卸给我?”
“高统领,他……。”
她话音未落,高明却低声喝道:“王润莲,注意你的言行,他是世子,你要时刻谨记。”
“若是被外人见到你以下犯上,你将如何自处?”
王润莲一怒之下……她怒了一下。
高明望向魏冉,冷冷一笑:“好小子,连杀两人,还能如此平静,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魏冉耸了耸肩。
“你既已答应我昨日的要求,那我是闵王世子,世子若无威严,还能叫殿下?”
“你这是强词夺理,高统领……。”
王润莲还想说些什么,却迎来高明一个冰冷眼神。
“闭嘴,白雪跋扈惯了,若是你提前告诫一声,她今日也不会死。”
“一个婢女死便死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王润莲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将怒火全部转移到魏冉身上,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一阵寒风吹过,魏冉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他忽然开口道:“对了,王仪正,初到京城入宫觐见时,太后曾送给本世子一件狐皮大氅,被你拿去已有小半个月。”
“今日天寒,本世子御寒衣物少,那狐皮大氅你何时归还?”
王润莲脸色一变,警惕中带着浓浓火气。
“你御寒衣物少,可以多穿一件,那狐皮大氅是我的东西,你一个当世子的好意思抢?”
“此事传出去丢了王爷的脸,有你好果子吃。”
狐皮大氅取材雪狐,雪狐存世极少不说,又极为难抓,一只雪狐便价值千金。
一件狐皮大氅至少要用七八只雪狐,用价值万金来衡量都不为过。
王润莲从原主手中抢来狐皮大氅后,一直视为心头肉,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穿。
魏冉闻言,眉头轻挑,轻轻‘哦’了一声。
“既如此,那本世子就不夺人所爱了。”
“也罢,本世子今日就穿这身衣服入宫参加三公主的及笄之礼。”
“若太后问起狐皮大氅一事,我便说被下人抢了去。”
魏冉斜睨对方一眼。
跟我斗?
就你也配?
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整个王府都被搞的乌烟瘴气,全无上下尊卑可言。
身为世子,誓要立下新规。
有朝一日闵王府内,他才是天。
王润莲傻眼了。
高明冷眸望去:“去,给他拿来。”
王润莲心都碎了。
拿了吧,心疼。
不拿吧,太后若是问起,这冒牌货如实交代……那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她进屋取狐皮大氅时,院内再次传来魏冉那令她气血翻涌的讨厌声音。
“三公主的笄礼礼物还未选好,你们可不要把这事给忘了。”
“身为闵王世子,送出去的礼代表着王爷的脸面,可不能太过寒酸。”
“有劳高统领操心,选一件让大家都称心如意的贺礼。”
“我记着,王仪正有一支价值连城的金镶玉簪,名唤鎏金翠玉簪,平时她都不舍佩戴……”
王润莲直接炸了,想要发火,却见魏冉已经走远。
巳时二刻(上午十点)
身披狐皮大氅的魏冉丝毫不觉冷意。
他手上拿着一个金丝锦盒,里面正是王润莲平时当作宝贝的鎏金翠玉簪。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魏冉稍加修饰,便如同脱胎换骨。
面如冠玉,剑眉连鬓,郎眸如墨,俊美皮囊人间罕见。
狐皮大氅下穿的是……月色蟒纹世子袍,暗纹钩花步云靴。
腰悬玉佩,头戴玉簪,额前垂发,风流倜傥,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真当得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临行前。
高明冷言交代。
“入宫前有我跟着,自是不会有事。”
“可入宫后,你当时刻注意言行举止、谨言慎行,切勿露出马脚。”
“宫宴上不要惹是生非,能不抛头露面便不抛头露面。”
魏冉默然点头。
“知道了。”
说完便登上马车。
高明赶着马车,率领八名护卫。
豪华车驾缓缓驶出王府。
魏冉目光幽深,半掀车帘看着长安城的繁荣景象。
白虎大街百步宽,镜面青石从东门铺到西门。
路两旁参差不齐的古楼雕梁画栋很是精美。
客人络绎不绝的商铺,四望如一的房顶上镶雕着各种花纹的飞檐,俨然一幅盛世之景。
他眼神希冀,眸光闪烁,不由喃喃自语:
“重活一世,若不弄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皇帝当当,岂不白来一趟?”
“最不济,也得混个魏无忌那样位极人臣的异姓藩王,如此,才能掌握命运。”
王府对街,茶楼内。
二楼靠窗位置,四道幽深的清冷目光,望着驶出闵王府的马车,眸光杀意凛然。
这是两名身着素衣,头戴斗笠、面罩薄纱的女子。
二女轻纱之下,清冷绝艳的容貌依稀可见。
其中一位女子,双瞳剪水、秋水浮韵、轻柔冷媚、气质熟美,像是个极品少妇。
另一位女子眸光寒澈,清冷有神,给人一种仙姿缥缈、不染世俗的感觉。
二女哪怕轻纱遮面,亦无法掩盖其绝世姿容。
清冷女子握紧手中茶盏,单薄的唇瓣抿起,轻声细语中蕴含纯粹杀意。
“师父,等候多日,这孽子终于出门,我们何时动手?”
声音清冷脆嫩,空灵如莺,听着年岁不大。
显然,这是两名女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