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脸色黢黑。
“我说公子,您诚心拿我开涮呢?”
“这小奴隶我光成本价就五千两,您张口就给五两银子,这不是要我命吗?”
魏冉冷声道:“你刚还说成本价七千两,这就五千两了?”
人牙子嘿嘿一笑,躬身抬头往自己脸上拍了几巴掌。
“小的财迷心窍,公子别介意。”
“刚刚的确想赚公子点银子,可公子若是诚心想要,这两千两小的不赚了。”
“成本价,五千两,给钱到位,人您带走。”
魏冉撇嘴道:“行了,我不跟你在这拉拉扯扯,你也收起你的惯用伎俩。”
“一口价,三千两,生意做成,你小赚一笔。”
“生意不成,我也不会跟你浪费时间。”
“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人牙子装作一脸为难:“哎,公子啊,这下小的可亏大发了。”
“不过公子既然开了金口,小的也不能驳了公子脸面。”
“您备好银票,小的这就去取官奴文书。”
高明将佩刀抱在胸口,脑袋一歪纳闷道:“三千两,你有这么多银子?”
“现在没有,但是等会儿就有了。”
听着魏冉自信的回答,高明嗤之以鼻。
“你全身上下也就头上的簪子和狐皮大氅值点钱,丑话我先说前头,这狐皮大氅是太后赏赐,你可千万不能卖。”
魏冉伸出手:“那你给我拿钱。”
高明极不情愿翻遍全身,找出了五百多两银票。
“身上就这么多银票,你想要就全给你,但前提是你别给老子惹事。”
魏冉接过五百两银票扫了一眼,随手在高明头上一丢:“自己留着买棺材吧。”
“你……好,好样的。”
高明捡起地上银票怒哼一声:“哼,没银子,我看你怎么把这小奴隶带走。”
魏冉笑眯眯道:“高统领,打个赌如何?”
“打赌?赌什么?”
“就赌我半个时辰内凑齐三千两。”
“哦?”高明眉头一挑:“赌注是什么?”
魏冉敲了敲脑壳。
“咱俩的脑袋。”
“我凑不齐银子,这条命是你的。”
“我凑齐了银子,你现场自裁!”
高明虎目一瞪:“你当老子傻?你输了,我还真能砍了你不成?”
“可若是我输了,我就得把命赔给你,你真是够阴的。”
“不敢赌就别逼逼赖赖。”
人牙子取来官奴文书在上面签字画押。
魏冉看着官奴文书上的名字,忍不住嘴角一抽。
“王根花?”
“你他娘逗我呢?”
“哪个官家千金叫这么土的名字?”
人牙子陪着笑:“蛇头送来的时候就是这名字,公子若嫌弃,回家另取一个名字就是。”
“官奴文书在这儿,您看,是不是该交银子了?”
人牙子搓着手,一副见钱眼开的贱兮兮模样。
魏冉脱下狐皮大氅丢给他道:“先压你这儿,半个时辰内送来银子,衣服和她都顾好,少一个拆了你的牙行。”
他言罢便转身朝长信侯府走去。
人牙子见多识广,一眼看出这狐皮裘的金贵,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件。
“你去哪儿?”
高明立马追了上去。
魏冉没搭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高明一看他去的方向是长信侯府,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李宝树,我警告你别乱来。”
“长信侯是王爷旧部,眼下局势你要避嫌。”
他拦住魏冉去路。
魏冉蹙眉道:“我就是去借点银子,又不胡乱搞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明咬了咬牙:“我可以去,但你不行。”
魏冉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就在门外等着。”
高明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魏冉会去长信侯府借银子,幸好刚才没有对赌,否则就输定了。
可一来到长信侯府门前,魏冉就如同脱缰野马一样跨上台阶,迅速对守门的家将道:“去通知长信侯,闵王世子拜访。”
侯府家将心头一惊,直接抱拳行了一礼,便转身跑进了侯府。
“等,等等。”
家将脚下不停,高明想拦都拦不住。
等家将没影后,他才怒不可遏道:“混账,你刚不是答应我在门外等着吗?”
魏冉不屑道:“我改主意了不行?”
“你,很好。”
高明咬牙切齿道:“你敢乱来,我便将你身份告诉长信侯,他可不会像我一样包容你。”
“随便。”
魏冉根本不在乎。
既然是闵王旧部,就算知道他的身份,莫非还能破坏闵王的计划?
侯府内,人未到,声先至。
“哪呢?”
“人呢?”
“侯爷,在前面。”
“混账,怎能让殿下在外候着?为何不直接请进来?”
家将吓得噤若寒蝉。
长信侯年逾五十,体格魁梧,豹头环眼,武将特征明显。
出来就急忙冲魏冉行礼。
“长信侯江彭祖,参见世子殿下。”
“让殿下在外久等,老夫有罪。”
魏冉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长信侯不必多礼,不如府内一叙。”
“殿下里面请,快里面请。”
江彭祖躬身作请。
魏冉跨过门槛。
自知大势已去的高明,咬着牙跟上。
魏冉皱眉呵斥道:“狗奴才,你跟进来作甚?门外候着!”
高明身子一僵,握紧了手中刀。
江彭祖冲家将摆手道:“将殿下侍卫带去门房招待一下。”
高明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
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烂了。
江彭祖一路躬身将魏冉引进见客厅。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急忙迎了上来:“小弟江寒,见过世子殿下。”
魏冉面露疑惑。
他并没有见过这个江寒。
江寒赶忙笑着解释。
“三公主笄礼那日,小弟也在场,但为了避嫌,就没去给殿下敬酒,还请殿下勿怪。”
魏冉恍然大悟。
江彭祖也跟着说道:“殿下,这是犬子。”
“寒儿,快去通知你母亲来给殿下行礼。”
魏冉摆手道:“不必了,本世子身份特殊,不宜在侯府久留。”
“是是是,殿下里面请。”
辗转来到客厅。
江彭祖问道:“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造访?莫非王爷……。”
魏冉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抿了口茶。
“本世子来长安前,父王嘱托我有机会来拜访一下长信侯。”
“他让本世子转告给长信侯一首诗。”
“转告一首诗?”
江彭祖面露疑惑:“哪首诗?”
魏冉朗声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江彭祖父子均是脸色大变。
但凡读点书的人都不难听出,这是一首反诗。
江彭祖一脸严肃对江寒道:“寒儿,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江寒也知道兹事体大,急忙走出客厅开始巡视。
江彭祖神情激动道:“十几年了,老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王爷的消息。”
“殿下,不知王爷何时起事?”
见他如此模样,魏冉心中一动。
果然是乱臣贼子,早就盼着造反。
可能魏无忌离开长安之前,就已经给他的老部下们打好了招呼。
他故作高深莫测:“快了,那一天不远了。”
“今日本世子来此有两件事,一是传递消息。”
“二,是募集一些银两。”
“募集银两?”江彭祖不解。
魏冉叹息一声。
“哎,长信侯有所不知。”
“北凉连续两年天灾,税收库银多用来赈灾发饷。”
“若非如此,三十万铁骑早已踏破长安门。”
“父王将我送来做质子,一是打消陛下猜忌,二是募集银两积蓄实力。”
魏冉看似淡定,实则慌得一批。
毕竟,骗钱这种事,他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干。
江彭祖信誓旦旦道:
“殿下,老夫经营牙行多年,不说富甲一方,可也算家财万贯。”
“只要王爷需要,老夫散尽家财又何妨?”
“好!”
魏冉猛拍案几道:“有长信侯这句话,将来父王荣登大宝,本世子为你邀功,而且是从龙头功。”
从龙头功四个字,仿佛有着巨大魔力,让江彭祖激动的浑身颤抖。
魏冉接着道:“本世子不能在此久留,你速去整理一些银票送来。”
“殿下稍等,老夫失陪一下。”
江彭祖快步离开。
一炷香后,他手中捧着厚厚一沓银票进入客厅。
“殿下,这里是十二万两,老夫的全部家财都在这里,还请笑纳。”
十二万两?
魏冉心头狂跳。
他本以为能骗个三五万两银子已经顶天了。
可谁能想到,三言两语,就骗了十几万两?
他甚至都有些不敢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