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闪避,但不知为何,叶嘉言挪不动步子。
一时间,脑中闪过千念,感觉cpu都要烧干了。
但她决定迎“险”而上。
假装从一旁经过,趁其中最熟悉那人眯眼打量她时,叶嘉言蓦地睁大眼,故作惊讶:“诶?张总?好久不见!”
被唤住这人,怔了一秒钟,咧嘴笑起来:“哎呀,是小叶!可太巧了!”
冤家路窄。
这人是张印权,她曾经的老板。与他谈笑风生那人,则是她更讨厌的人——肖虎。
早知今天就不来了!但来都来了,万不可退缩。
良禽择木而栖,她没什么对不起张印权的。至于肖虎,谁沾谁倒霉,不用管他。
她甚至没招呼他,当他是空气。
于是,叶嘉言笑眯眯:“是啊,早知道您在这儿,我就和您一起逛园子了。”
她笃定,张总不会同意。
他俩既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想必也会谈点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怎可容她在旁窥听?
果然,张印权脸上一干,哈哈一笑:“我还有点事儿,改日再谈不迟。”
想来,是觉得叶嘉言把他给“甩了”,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他又明知故问,问她怎么就突然不续约了。
叶嘉言羞涩一笑:“哎呀,张总,我毕竟只是个女孩儿,事业心也没那么重。和男朋友朝夕相守,我就很开心啦!”
她这毫无野心的模样,在场三个人都不信,但话还得这么说。
彼时,张印权问她不续约的原因,她就是这么说的。不同的是,那时她不过找一借口,现在是真有男朋友了。
见她这小女儿情态,张印权差点笑出声,但他只含着合宜的微笑,装作依然熟络的样子:“在一起就好,别忘了摆酒的时候给我送张帖子!”
“那必须。”她莞尔一笑。
忽然,她掩住嘴打了个喷嚏,带着一丝歉意,道:“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你要主槌吗?”张印权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不是,今天是给辛喆先生作陪。”
“哦!”张印权冲她伸出大拇指,“辛先生这人很高冷的,你这都能搭上,不错不错!”
这话有些刺耳,叶嘉言只作未觉,又是一笑:“彼此投缘而已。”
故意搬出辛喆的名字,也是有用意的。
毕竟,“笑面虎”肖虎在一旁,这人深不可测。她曾深深得罪过他。
邪不能压正,这话没错。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蓄积能量方可日后一搏。
道别后,叶嘉言慢步走出琉璃阁。
却不想,肖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哎,老张,我跟你说,文徵明那幅画,太可惜啰!”
叶嘉言脚步一滞。
她确定,肖虎是在对她说,虽然他口称“老张”。
“什么画?”
“嗐!有一个上海的老太……你就说吧,预展都成了,眼见着就要卖个高价,偏偏有的人要多管闲事。太可惜啰,画卖不出去啰!”
肖虎故意半含半露地说,叶嘉言只能听清,他想让她听清的部分。
顿时,直冲脊背的寒意冒出来了,浑身血液似再次倒流。
但她脑子却如磨盘般飞转。
肖虎在说什么?
那幅画,那幅叫《春树暮云图》的画,是他手下画者的手笔?
那一晚,在巷子里恐吓她的人,是他派来的?
本可完美隐身,但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答案只有一个,他在威胁她!
这里的三个人,都活跃在艺术品市场上,不可能完全不打交道。
得罪了肖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她必须想出对付她的法子。
“啧,自作孽不可活……”肖虎又低低说了句。
叶嘉言蹙眉,但她没有作声,脚步沉稳地迈出琉璃阁。
“目送”叶嘉言离去,肖虎“嗤”地一声笑出来:“她这是历练出来了?这么沉得住气?”
“她啊……”张印权哼哼,“仗着自己有才华,刚来的时候逮着人就?,人缘可差了……只有我才肯教她做人。”
“结果呢?人家把你给甩了,哈哈!”
“嗐!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老张,不是我说你,你对她太看重了,”肖虎的挑拨之意毫不遮掩,“以她的资历,哪这么快能通过实习,主槌什么春拍秋拍的?她呀,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张印权喉头一哽。
有些话,他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和肖虎说。
叶嘉言虽称要与男友朝夕相守,实则是嫌弃他与肖虎为伍。
但这能和肖虎说吗?
说到底,也是个人抉择罢了。张印权很想得开。
艺术品市场那么大,人人都有自己的门道,道不同也不可为谋的嘛!
不过,既然合作伙伴在说她坏话,张印权也必须随波逐流。
“说起她就生气,”张印权做出一副被辜负的愁态,“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之前,那个朱韫生,不是和我们公司碰过吗?”
“嗯,然后呢?”
“他又撤拍了,我还让叶嘉言去和他沟通呢。”
“我想起来了,没成。”
“是啊。谁知道,”张印权失悔跺脚,“她跳槽去烟云楼后,竟然说通了朱韫生,把那朱碧山蟹杯拍了个高价。一战成名!”
“朱韫生?不对吧,应该是朱寒山。”肖虎纠正他,觉出自己失言又立刻找补,“我也是听人说的。”
“都一样啦,反正是两父子。”张印权面生愠色,“我在想,这妮子,在跳槽前就留了一手,哼,不然呢,后面怎么就拿下朱家父子了?”
二人又在背后蛐蛐几句,无非是说叶嘉言城府极深,不是个好相与的。
末了,还是肖虎收了话题:“不说这扫兴的人了,还是谈谈我们的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