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奥胡斯的第五天,仍然没得到我爸的消息。
晨光初破晓,叶嘉言睁开眼,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这行字。
而后,她轻叹了声,将手机置于床头。
缓缓侧身,又以一种近乎呵护的姿态,轻轻拥住身旁熟睡的周懿行。
沉睡中的这张面容,宁静柔和,唇角漾着笑意,似乎正遨游于甜蜜梦境。
想起他睁眼时,柠檬般清新的微笑,叶嘉言突然觉得很心安。
她正打算继续睡回笼觉,此时,电话铃声响了。
曲子是“heal the world”,她特意为Lars设的,以区别于其他人。
叶嘉言的手,不自禁颤起来。
电话是Lars打来的,难道……
周懿行像条件反射一样,猛地睁开眼:“接啊!”
见她不敢接,他猝然明白过来,这是“近乡情更怯”呢。
“我来接。”
话音未落,周懿行已探身过去,接起叶嘉言的手机,和Lars沟通起来。
果然,Lars已成功锁定了那个Ip地址的具体区域,甚至精确到了某一楼层。
一霎时,叶嘉言像是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只能依着周懿行的安排。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冷静一下,有我呢。”
收拾停当后,周懿行带叶嘉言下楼吃早餐。
两人一同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与Lars约定的单元楼而去。
Lars早已等候多时,将他们迎上车后,便沉稳地说道:“从这里出发,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随着Ip地址的指引,Lars带他们穿梭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中。
下车时,叶嘉言的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他真的住在这里吗?
那是她爸爸最后出现的地点——一幢饱经风霜的老旧小楼。
楼体外,杂乱的电线如蛛网般交织,斑驳墙壁上残留着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再向远处望去,昏暗的墙角处,隐约可见几只老鼠悄无声息地爬行……
Lars叮嘱道:“你们跟在我身后,不要紧张。我只是查到了这个地址,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我带了这个……”
他压低声音,偷偷亮了亮包里闪着寒光的刀子。
周懿行神色一凛:“嘉言,你走最后。”
“我学了搏击。”
“才学了几天啊?”他叹着气,“这事儿你听我的。”
三人缓缓穿过狭窄昏暗的走廊,不时被腐叶和油漆的气息呛住。
终于,他们摸上了三楼最边角的那个房间。
门开着一条窄缝。
Lars轻轻敲了一阵门,见没动静,便用丹麦语打招呼,但里面依然毫无声息。
Lars想了想,轻轻推开门。
刹那间,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像是久未开启的封印被撕扯开。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幽灵在低语。
光线从破碎的窗户缝隙中挤进来,落在满是灰尘的荒芜中,摇摇曳曳有些失真。
Lars、周懿行默契地往里走,检查了一圈后,确定屋里没人。
人去楼空,但曾经的痕迹清晰可见。
几张破旧的电脑桌,散落于房间各处,有一台电脑没被搬走。
地上乱糟糟的,还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叶嘉言皱着眉走过去,蹲下身去在一堆凌乱的零食袋中翻找。
很快,她发现,墙角堆放着一些被遗忘的碎玉料。
“你们看,这是碎玉料。”
“啊,对啊,”Lars走过去,脸上有了笑意,“你说过,你父亲喜欢玉石。”
“再找找。”周懿行倒很冷静。
既然人去楼空,再想找到叶建国就不容易了,唯有通过当地警方。
但没有确凿证据,报案也不会被受理。
忽然,一丝风吹进来。
叶嘉言的鼻尖轻轻耸动,她怔住:“啤酒,啤酒的味道。”
循着啤酒的味道,她走到一旁的杂乱垃圾堆里。
周懿行蹲下身,和她一起找。
叶嘉言翻找了一阵,终于从垃圾堆里掏出几个透明的塑料袋。
“塑料袋?啤酒?”Lars俯身细嗅,“这是本地的精酿啤酒。”
“我知道。在berit那里喝过了。”叶嘉言咬住唇。
Lars不明其意,实话实说:“啤酒能说明什么?”
他想了想,语气中带着几分审慎:“不过,若要深究,dNA检测倒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倏尔,叶嘉言眼眶泛红,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洒了一地。
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笃定:“不用检测,我也能肯定,我爸曾在这儿生活过。”
“塑料袋装啤酒?”周懿行恍然大悟。
叶嘉言轻轻颔首:“别的地方没这风俗。我爸……他一定很想家。”
一语未毕,她已泣不成声,仄倒在周懿行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