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无可避免的暂别
我好像还没有办法从那场来自两百年前的大雨之中缓过神来，尽管特拉娜女士在这之后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这些仪式只不过是她对于曾经与斯代拉-拉塞尔有关地物品中的记忆的读取，不论我本人愿意不愿意，记忆中的人都早已离去了，现在在拉塞尔家的祖坟里，还有着斯代拉-拉塞尔的坟墓。
特拉娜女士认为我是被那些记忆中的恐怖景象给吓掉了魂，但实际上我在意的东西另有其他，除了那记忆里面我的父亲卡洛斯-尼姆塔拉的样子和那个古怪的狂信者之外，就是在斯代拉的帮助下在一场分娩中生下了蛇蛋的那个女人。
她的名字叫利迪娅，和我们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名字一模一样，甚至包括说话时候的语调以及平时的举止行为，都与我记忆中的利迪娅教授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再加上利迪娅教授曾经为我解读过我魔杖上面的卢恩符文，以及她向我展示过与特拉娜女士持有的护身符相似的另一个护身符……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不断地表明，那个古怪的总是身着黑色罩袍遮住自己的大半张面庞的利迪娅教授，很可能就是我的生母。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样一来许多的事情都说得通了，如果她就是我的生母，那她当然有理由不让霍格沃兹里发生的那些事特别是处于事件中心的我暴露在魔法部的面前，所以她很可能是为了我才选择“自首“去顶罪的。
但是为什么她一开始不能够与我相认呢？在霍格沃兹的时间里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对我表明她的身份，就算我在这之前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对她也并不熟悉，但只要她愿意对我这么说，我是很愿意尝试和她进行交往甚至于一起生活的。
也许是从斯代拉的记忆中“失踪”了之后她所经历的事情让她产生了某些改变，也许这其中还有我所不了解的隐情，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来到英国找到霍格沃兹的……同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我们入学的当夜选择袭击希亚费，除非袭击希亚费也只不过她顶下的罪名之一。
我的心中有太多疑问了，而利迪娅教授在我心中的形象反而越是思索我越觉得模糊，在学校中我和她的交流简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甚至于到最后我对她最清晰的印象，也不过是她手里拿着我的魔杖，向我念着上面所篆刻的卢恩符文的意思：
“时间脚步总为三。”
嘴中情不自禁地念起当时的这句话，尽管杰克南瓜精曾经告诉我我所知道的“真相咒”只不过是它篡改过后的产物，但这时候当我念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像确实在那么一瞬间，我脑海内原本纷杂的思绪和情绪脉络在一瞬间被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也好，我都必须前往魔法部见到利迪娅教授才行。
想到这里坚定了下一步的行动目标我才彻底回过神来，当我回过神来我就看到西格蒙德和特拉娜女士满是担忧地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显然刚才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进行思考的时候，西格蒙德和特拉娜女士也进行了一番算不得太轻松的谈话。当我看到西格蒙德的时候西格蒙德也同样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下巴处思索着，在注意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西格蒙德立马关切地将身子朝我的方向移动了一下，然后问道：
“你想完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样急切的询问实在是很不符合西格蒙德的风格，而当他一边这么问着一边看向我的时候，我在他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某种恳求，好像我接下来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会对他产生非常重大的影响似的。
尽管在一起经历那些事并了解到我们两家的渊源历史之后，我认为我和西格蒙德的确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命运共同体了，但我依然还是一下子本能地察觉到了有些奇怪。
果不其然，当我努力地在心中揣摩着西格蒙德的意思和他希望我作出的回答的时候，旁边的特拉娜女士选择嫣然一笑，然后端来了她刚刚泡好的红茶为我倒了一杯，她一边倒茶一边用一种甜美可人的音调对西格蒙德说道：
“不用这么紧张，小西，尼姆塔拉是个好孩子，对吧？我相信他会理解我们的决定的，而且就算是朋友，也不用每天都在一起的。”
“什么？什么‘不用每天都在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为何特拉娜女士的话语让我感觉到了十分的不舒服，于是我马上开口问道，而觉察到恐怕特拉娜女士不会轻易回答我，我连忙将我的脸转向西格蒙德，“你们是做了什么决定吗？难道你要离开吗？”
可能我的确有些心急了，我过于直截了当的问题让特拉娜女士都一瞬间带着笑意地张大了嘴巴，但她没有选择回答我，而西格蒙德的脸上则露出了比之前更加为难和犹豫的表情，他将自己的大拇指伸进嘴里咬了自己的指甲一下，在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又马上把它从嘴里拿了出来。
西格蒙德低下头，看着自己膝盖之间的双手，两只手的大拇指有些焦虑地互相搅动着：
“只是一时的，尼姆塔拉……因为我们家的祖宅被淹了，而我的母亲也有着强烈地搬离那里的意愿，所以我们一家打算搬去马尔福庄园旅馆住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期间我得帮助我的家人安顿下来，直到我们找到新的可以安居的房子，当然，还有关于阿格妮特祖母的事情也要处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里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
我开口问道，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西格蒙德一家在经历了这样的一系列事件之后这么选择无可厚非，但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已经有些习惯了身边有西格蒙德陪伴的感觉，尽管只有短短一个星期，但我已经把他视为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朋友。
所以一想到接下来我有相当一段时间见不到西格蒙德，我多少产生了依依不舍的难过情绪。原本我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去魔法部找利迪娅教授也会有西格蒙德的陪伴，但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一种无礼的奢望了。
西格蒙德在看到我失落的神情之后似乎也有些低落，他用一种满怀歉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定了定神鼓励般的对我说道：
“不过我相信可能不用太久，至少我还是霍格沃兹的一员，在学期的期中考试之前我一定会回去的。而且我会托人把我的地址告诉你们，写信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不过……”
我听到西格蒙德声音顿了顿，看样子这里才是他真正感到犹豫的话题：“关于利迪娅教授的事情……”
“不，没关系的，西格蒙德。”
听到“利迪娅教授”的名字，我就像是一只猫突然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突然跳了一下，一些代表着紧张的汗水从我的额头上冒出，但我知道我这时候应该对西格蒙德表现出我的宽容和镇定，于是我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郑重地回答道：
“……没关系的，利迪娅教授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和确认的，我会在霍格沃兹等着你回来。”
听到了我的这句话，西格蒙德的神色终于显得放松了一些，但他的眉眼间依然透露着一股犹豫，当他又开口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特拉娜女士打断了他，然后用轻快的语调对着我们说道：
“看来两个小家伙已经告完别了，我们也不好占用医护人员休息用的茶水间太久，不是吗？我会让布鲁诺安排下午我们前往马尔福庄园旅馆的车的，现在回去收拾一下的东西正好。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亚瑟好像为你们两个小家伙都安排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吧？”
特拉娜女士的一连串话完全打断了我和西格蒙德的思路，西格蒙德将自己的脸转向一边去，而我只能选择礼貌性地对特拉娜女士点点头，然后应付道：“是的、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看来我们都有的忙了，我会为你祈祷你的身体没有大碍的。”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特拉娜女士就立马接话道，然后有些雷厉风行地将我和西格蒙德往茶水间的外面推。
一到了茶水间的外面，我就看到了亚瑟正站在走廊的尽头等着我们，他一边嚼着粉色的泡泡糖一边看着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上下翻飞着，似乎他正在记录的内容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特拉娜女士走过去对着亚瑟说了一些什么，但因为隔着较远的距离，所以我听不清他们具体交流了一些什么，但最终特拉娜女士对着亚瑟指了一下我所在的方向，然后我就看到亚瑟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我走来了。
亚瑟对着我挥了挥手以作招呼，在这期间特拉娜女士则直接带着西格蒙德离开了，我还来不及对着西格蒙德再说些什么，就又被亚瑟打断了，亚瑟这时候刚好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显然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说道：
“别担心，特拉娜女士就是一个这么注重家庭私密性的母亲，有时候就连我都感觉她对于外人的排斥是不是太重了呢。不过相信我，她绝对算不上什么坏人，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家人。特别是和小西有关的事情，她很重视小西，所以……”
“我明白，亚瑟，只是我还是有点……”亚瑟的话多少有些安慰到了我，我紧绷的神经变得稍微放松了下来，但那种失落的情绪就像是粘在我的大脑皮层里的一样，没办法轻易地就被完全拽下来。
“只是还是有点失落？没关系的，只是处理完了这段时间的事，之后小西还会回霍格沃兹上学的。特拉娜女士特别重视小西的教育，一定不会让他失学的。说不定半个月之后小西就回霍格沃兹了呢，那时候你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走吧，我带你去身体检查。”
亚瑟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后一只手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他先是带着我离开这一侧的走廊到了建筑的另一侧，最后带着我走进了一个诊疗室。
巫师世界的身体检查要比麻瓜世界的程序简化很多，实际上除了一些比如让我张开嘴，脱掉一部分的衣服检查我的皮肤以及这摸摸那看看之外的举动外，我甚至都没察觉出这就是身体检查。不过自己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几个巫师拿着魔杖对自己施法的感觉确实算不上太好。
最后一个对我施咒的是个胖胖的有着红色鼻子的秃顶巫师，他在释放了一个我不太明白具体是怎么念的检查咒之后拍了拍我的后颈然后就送我离开了房间，在离开之前他还对着我咧嘴笑了笑，露出他黑乎乎的牙齿，然后对我说道：
“你有一副非常好的肠胃，不像现在的其他小孩一样都被糖果、巧克力还有辣椒给摧残了，继续保持。”
这样的问候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我已经习惯了巫师世界里这样的奇特的问候方式了，所以我相信他是出于善意的，于是对着这个胖乎乎的巫师道谢之后我才回到了亚瑟的旁边。
“看样子你的检查状况没有什么问题，否则我们两个都会被叫去谈话了。”
在看到我回来之后亚瑟这么对我说道，而现在好不容易只剩下我和亚瑟两个人，鉴于亚瑟的身份以及他是之前负责霍格沃兹相关事件的傲罗之一，我又想起了利迪娅教授的事情来，现在毫无疑问正是我向亚瑟提起这件事的最好时机，于是在他带着我离开走廊之前，我停下脚步对他说道：
“那个……亚瑟先生，其实我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我说的多少有些犹豫，毕竟还是有点难为情的，一路上我已经麻烦了亚瑟相当多的事情了，现在我居然还想要请求他带我去看一个已经被他们羁押的犯人。但亚瑟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任何不满或者不耐烦的表情，他转过脸来十分关切地弯腰对我问道：
“怎么啦？如果是担心马上要回学校学习了，我可以以休整的名义带着你在伦敦玩几圈再回霍格沃兹哦。”
“不，不是这个……虽然我也的确很想在伦敦玩。”为了避免误会，我连忙摇头否认道，然后说道，“其实我想请你帮帮忙，我需要去见利迪娅教授一次，我有些非常重要的问题要问她。”
果不其然，在听到我的请求之后，亚瑟脸上原本亲切温和的笑容就消失了，转而变得严肃了起来，这时候的他才看上去非常像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傲罗了，他带着思索的神情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问我的时候语气有些凝重：
“这不是小事，尼姆塔拉，她对我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犯人。所以，我想请问你，你说的‘非常重要的问题’，到底有多重要？我必须要知道这个，才能回答你我能否答应你的请求。”
亚瑟凌厉的语气的确是非常让人胆心生寒，想来他平日里也是以这样严肃且锐利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工作的，所以为了说服亚瑟展示自己的决心，我也应该亮出我的底牌才对。
想到这里我咽了咽口水，抬起头来让自己直视着亚瑟的双眼，用尽量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在刚才得知，利迪娅教授很有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大概是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能够接触到的我的亲人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必须见她一面。”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尽量提高了我的音量来让它听起来更有气势一些，到最后甚至于我都觉得我不像是在请求反而像是在对亚瑟进行道德绑架了。
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听完我说的这些话之后亚瑟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的松动，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不苟言笑的大理石雕像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周身散发的气场让我的额头都情不自禁地沁出了冷汗。
就在我心里想着亚瑟这次一定会选择拒绝我的时候，他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非常疲惫似得弯下腰来，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金黄色的头发，用非常无奈且纠结的语气有些自顾自地说道：
“……这下真麻烦了呀，早知道我不问你到底是什么理由就好了。如果你说的是什么‘我觉得她其实不是真正的犯人’之类的理由的话，我就可以直截了当地好好拒绝你。但事到如今你跟我她很可能是你的生母，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我就完全没办法拒绝了啊……怎么办才好呢……”
亚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像是一个登台前感到无比紧张的舞台剧演员一样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期间还不断地碎碎念着什么，甚至于有些嗔怪地用手指着我对我装模作样地说道：
“你这个家伙果然是真的会给我找事啊，真是可怕的十一岁小孩。”
从亚瑟的身上我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我的请求所带给他的纠结情绪，我想他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人，甚至于有点软心肠，如果是一个心肠稍微硬一点的人的话，刚才恐怕就直接找各种理由来拒绝我来吧。但对于亚瑟而言，只要有一个能够被他认可的理由，那他就都会把对方的话给纳入考虑。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不是也在利用亚瑟的弱点呢……？不然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好了，比如尝试去魔法部然后骗过值班的人让他们带我去找利迪娅教授之类的？如果说自己是和案件相关的人有其他的线索的话，其实未必完全见不到人，只是这样的话很可能就辜负了利迪娅教授自首所付出的所有代价了……
于是想着想着，我也和亚瑟一起纠结了起来，当前的场面突然就变成我和亚瑟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在走廊上踱着步了，最后是走廊里值班的护士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我们两个影响了其他病人，以“寻衅滋事”的名义把我们两个丢到了医院外面的院子里面了。
虽说是“丢”，但我知道护士长也是一片好意和苦心，她给我们找了一个更宽敞地可以纠结的场所，而在这个漂亮且充满了活力的小花园里，我在一处长椅上看到了正在喂鸟的艾略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