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黑雾中逐渐消散的身影,指尖几乎要掐进晨露壶的雕花里。
那枚青铜钥匙在幻象中晃动的弧度,和穿越当日刺入掌心的寒光完全重合。
\"师姐你手在流血!\"陆锦年慌慌张张去掏止血散,灯笼杆上挂着的糖葫芦啪嗒掉进雪堆。
他今日特意换了月白锦袍,领口歪歪扭扭绣着朵星纹——那是我上个月被罚抄门规时,他非要用我的朱砂笔在衣襟上添的记号。
林长老的烟杆突然横在我眼前:\"藏书阁三层东南角。\"他烟锅里飘出的灰烬在雪地上凝成蜿蜒的星图,\"但那些卷宗可不好请动,当年你母亲......\"
话尾被北风吹散在檐角铜铃中。
我摸到乾坤袋里温热的青铜钥匙,上面新浮现的魔纹与幻象中男子腰间如出一辙。
陆锦年正蹲在地上用糖葫芦逗弄瑟瑟发抖的寻宝鼠,发梢沾着温泉带来的硫磺气息,袖口暗纹里还藏着今晨替我试药时烫出的焦痕。
藏书阁三层比想象中阴冷。
蛛网在雕花梁木间织成灰白的茧,月光透过菱花窗棂将我们的影子钉在青砖地面。
陆锦年举着夜明珠往高处照,光晕扫过某处时,他腰间玉佩突然发出蜂鸣。
\"是这里!\"他足尖轻点飞身而起,广袖扫落的尘埃里浮现金色咒文。
那些字迹像是有生命般缠绕上他手腕,我甚至来不及喊出小心,就看见他后颈新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珠——那是三天前替我挡下墨长老暗算时留下的。
泛黄的羊皮卷轴卡在横梁缝隙里,表面覆着层琉璃般的禁制。
我试着用晨露壶收集的朝露触碰,水珠瞬间汽化成血色雾气,在空中拼出\"血脉为钥\"四个篆字。
\"我来试试。\"陆锦年将玉佩按在禁制表面,灵力波动震得他喉间溢出血腥气。
我这才发现他藏在袖中的手腕缠着绷带,隐约透出傀儡符特有的靛青纹路——定是昨夜偷偷练习破解云瑶留下的陷阱所致。
禁制突然暴起金光,将我们双双掀翻在地。
陆锦年后背撞上书架时闷哼一声,几十卷古籍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扑过去护住他,檀木书匣边角在手臂划出长长的血痕,有几滴恰好溅在禁制表面。
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些血珠像被什么牵引着,顺着卷轴表面游走出繁复的图腾。
陆锦年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按在还在渗血的伤口:\"师姐你看!\"
月光偏移的刹那,我腕间浮现出与青铜钥匙相同的魔纹。
禁制发出冰层碎裂的脆响,琉璃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但核心处仍有团墨色雾气在顽固流转。
\"还差最后一道。\"陆锦年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那团黑雾。
他的血竟与我的一样泛起暗金光泽,在空中交织成双鱼衔尾的图腾。
我猛然想起穿越那日,青铜钥匙刺入掌心时似乎也沾了他的血——当时他正徒手替我挡下失控的灵剑。
禁制开始剧烈震颤,卷轴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陆锦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渍染红衣襟。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攥住,他泛白的唇扯出个笑:\"师姐说过,破解上古禁制就像烤山芋,火候差半分都不行......\"
窗外传来尸香魔芋破土而出的簌簌声,第七朵花绽放时的异香穿透重重结界。
在禁制彻底碎裂的前一瞬,我瞥见卷宗首页浮现的名字——那分明是二十年前就该陨落的,魔尊座下左护法的封号。
(本章完)夜明珠滚落在青砖上,莹白的光晕里浮尘都在颤抖。
我盯着卷轴上那行\"魔尊左护法之女\"的小篆,耳边嗡嗡作响的竟是晨露壶里沸腾的水声。
陆锦年的血还沾在我手腕魔纹上,烫得像团未熄灭的炉火。
\"师姐你看这个!\"陆锦年突然从卷轴夹层抽出一枚玉珏,上面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那分明是我穿越当天在温泉池边丢失的束发绳。
玉珏触到魔纹的瞬间,藏书阁穹顶的星宿图突然活过来,二十八星宿化作银鳞游鱼,在我们头顶汇成璀璨的旋涡。
凌峰踹开雕花木门时,我正用晨露壶接住坠落的天枢星辉。
他腰间的玄铁令砸在青砖上,惊散了满地星子:\"不可能!
你这种连御剑都摔跟头的废物......\"
话音戛然而止。
星辉凝成的幻象里,二十年前的血月之战正在重演。
我看见母亲用晨露壶接住魔尊最后一滴心头血,她发间别着的青铜钥匙在雷劫中碎成三瓣——其中一瓣正嵌在我此刻剧烈跳动的脉搏里。
\"星澜小心!\"陆锦年突然拽着我旋身避开破窗而入的傀儡鸟。
那机械鸟喙里衔着的信笺被夜明珠照得透亮,上面用朱砂画着与青铜钥匙裂痕完全吻合的图腾。
凌峰脸色煞白地后退两步,踩碎了地上某块刻着顾氏族徽的青砖。
林长老的烟袋锅子从三楼窗棂探进来时,我正用晨露壶浇灭凌峰袖口窜起的毒火。
老头儿盯着悬浮半空的星宿图,烟灰簌簌落在陆锦年刚给我包扎好的纱布上:\"顾丫头,明早去后山禁地领罚。\"
\"凭什么?\"陆锦年挡在我身前,发尾还沾着傀儡鸟的磷粉。
他藏在广袖下的手悄悄勾我小指,指尖画着昨夜新学的傀儡符——这傻子居然用止血散在纱布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星纹花。
林长老的烟杆突然敲在陆锦年后颈结痂的伤口:\"就凭她把天枢阁的琉璃瓦烧穿了三层。\"老头儿转身时,烟锅里飘出的灰烬在空中凝成\"子时三刻\"的篆字,落在陆锦年蹭脏的衣摆上格外醒目。
回弟子居的路上,陆锦年非要把夜明珠塞进糖葫芦草靶里照明。
暖黄光晕漫过青石阶上未化的残雪,我数着他锦袍上新增的七道裂口——三道是挡傀儡鸟抓的,两道是护着我撞上紫藤架的,剩下两道......是他偷摸给我烤栗子时被火星迸的。
\"师姐你看!\"他突然指着温泉池方向惊呼。
氤氲水汽中,十几盏莲花灯正顺流而下,每盏灯芯都裹着星纹符纸。
这是仙门侦测魔气的术法,此刻却像场拙劣的告白,因为最胖的那盏灯里分明塞着咬过两口的糖雪球。
我掬了捧温泉水泼他:\"败家子,星纹符纸要二十灵石一张。\"
\"可师姐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他伸手接住坠落的杏花,别在我渗出药香的鬓角,\"比所有星宿加起来都好看。\"
夜露沾湿窗纸时,我终于拼齐青铜钥匙的最后碎片。
晨露壶在月光下泛起胭脂色,壶身浮现的星图与陆锦年玉佩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蜷在对面藤椅上睡得正香,掌心还攥着替我试药时起泡的银勺,袖口傀儡符的靛青纹路褪成了温柔的月白色。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檐角铜铃,我轻手轻脚推开后山禁地的青铜门。
石壁上千年不化的冰棱突然开始滴水,在水洼里敲出与陆锦年心跳同频的节奏。
晨露壶自动飞向祭坛中央的凹槽时,我摸到袖袋里他偷塞的麦芽糖——糖纸折成了星纹护身符的模样。
突然,整座山门的星宿灯同时熄灭。
暗处传来丝帛撕裂的轻响,我低头看着掌心突然浮现的血色星纹,想起卷轴末页那句被茶水晕开的批注——当晨露染血,星图归位,二十年前就该消散的命魂,会在第七十九个月夜重新叩响青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