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几部电话都还开着免提。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传进下方房间内众人的耳朵，引来一阵沉默。
荀翳抬眼看向天花板，最先明白过来。
破碎的玻璃、还有那声古怪的沉闷落地声和【平衡官】那道猝不及防的咒骂……
结合之前船透出来的规则，“任何玩家只要击打楼上房间的玻璃都会死”，不难想见，船应该是钻了漏洞，让其他人当了替死鬼。
只是，他还活着吗？
没有被牵连吗？
荀翳缓了一下，开口问道：“船，你还活着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识渺竖起耳朵。
那么明显的几种声音，是单面镜碎了吧？
结合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猜测是沈无舟对着某人推了或者是踹了，使得对方冲碎玻璃后掉下高台。
台子本身没有特别高，还不至于到摔下来直接死的地步。
可是，这人落地以后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应该是已经死了。
被AI杀的！
那船……？
“真是不小心。”沈无舟很不走心地随口找补，“不好意思，刚刚有人太激动了，打碎了东西。”
他对面站着Z，Z反应过来之后，一张脸又哭又笑的，表情实在精彩。
瘦子死了，真是死的好啊！
船不愧是船，这么来一下，这间小小的房子再也没有办法困住他了。
“就是的！”心情大好之下，Z急忙附和，“瘦子啊瘦子，你怎么这不小心呢？唉！”
林识渺看了看房间里剩下的那名缩在角落里的护士和有些不明就里的和尚，一颗心稳稳地放下，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船还活着，并且看上去很根源性地解决了两方立场的难题。
现在楼上的房间无论如何都锁不住船，而他们只要确保房子里只剩下胜利玩家和死亡玩家，就一定可以出这扇门，离开游戏场景！
林识渺靠在墙上，背部被冷汗浸得透湿。
沈无舟没有再用枪指着Z。
玻璃一碎，他和Z之间可能存在的冲突和算计被解决，他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紧绷，而是可以全神贯注地查看下方的场景。
“船、船哥。”
Z腆着脸凑过来，声音很小很小。
“我、我们可以先走了吧？”
他掏出口袋里的那把【场景钥匙】，紧紧地握在手心。
“你看。要不咱俩一起吧，这鬼地方，我实在是不想呆了。”
沈无舟看了一眼Z：“你之前过了几轮游戏？”
Z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些愣，回答得不明就里。
“一轮。”
他随后急急忙忙地将话题扯回来：“怎么说，我们走不走？”
沈无舟摇摇头。
只过了一轮游戏，难怪看起来这么不了解AI的作风。
别的不说，Z也是有一份死亡担保在身上的。
现在不比之前，之前的游戏关卡中，沈无舟经历过的很多都是靠伪人或者怪物来进行死亡惩罚。
要么，就是简单粗暴地直接锁住场景。
而这次游戏明显升了级，以激光作为工具，更加精准精确。
这种情况下违反规则，是真的没有逃脱的可能。
沈无舟不确定Z可以这么轻松地离开场景。
有一种可能性，是场景出口打开的瞬间，Z就会因为说谎而死亡。
“我队友还都在。”沈无舟随便找了个理由，言简意赅地拒绝道，“你可以自己先走。”
反正这人也不是善类，死不死关他屁事。
Z看了沈无舟一眼，没有再犹豫哪怕一秒。
他抓着钥匙，踩过满地的玻璃碎渣，小心翼翼地从高台边缘绕过，然后颤抖着往台阶下跑。
过了。
他居然这么快就过了！
电话里，传来寸头阴沉的、略显慌乱的声音。
“瘦子？瘦子打碎了什么？”
刚刚那静默的几秒钟，他只感觉越发不妙。
其实，不用沈无舟说，他也能猜到，瘦子打碎的多半是构筑成房间的玻璃。
瘦子违反了规则，多半是死了。
寸头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室内暖而明亮的灯光晃得他一阵眼晕。
肯定是船的手笔！
如果场景钥匙在船的手上，他应该现在就可以离开场景。
一旦离开场景，那份死亡担保就作废了吧？
船真的会因为队友继续留下来吗？
如果船真的选择走了，他寸头是不是也要烂在这里？
突然的变故打得寸头措手不及，他的脑子乱哄哄的，根本顾不上这些想法是否还有逻辑。
“船！”慌乱之中，寸头喊道，“你先别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主任怎么办？”
沈无舟站在原地沉默地往下望。
Z急匆匆地绕着偌大的场景转圈，想要尽快找到场景出口。
薄薄的玻璃影子之下，寸头浑身紧绷，用力地捏着手里的那把刀。
沈无舟心里大概地有了数。
眼下，沈无舟离开场景在寸头看来，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寸头大概率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会这样着急地开口拉住他。
目前，寸头对自己的处境毫无办法，所以想要借着他沈无舟的力量。
结合寸头之前的行为来看，这人应该是想要通过某种手段，让自己能够带着他活下来。
只是具体是哪种手段，沈无舟还不知道。
刚刚，寸头在慌乱中提到了“主任怎么办”这五个字。
是要利用主任干什么吗？
沈无舟扭头看了一眼倒计时，还剩下两分钟。
他刻意保持了沉默，果然，还没过几秒，寸头就忍不住了。
“船？你没有走吧？”
寸头死拧着眉头，胸膛起伏着，已经冷静了不少。
他听到了电话那端轻轻的呼吸声——
船应该是还没有走。
寸头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拿捏着。
只要船不走，就说明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船，我愿意配合你。”寸头乖巧地说，“你看，下一轮游戏，我们这个房间里谁出球？球放哪里？”
“我给您提前做个准备。”
沈无舟想了想，说：“下一轮游戏，干脆两个人同时出球吧。球分别放在你左右手边的桌子上。”
左手边的桌子，连着林识渺在的小球房。
中吃小。
无论如何，这局林识渺都需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