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辰道:“她怎么还不醒?你行不行?”
连翘要不是比谢砚辰矮了快两个头,她都想跳起来打谢砚辰的脑袋。
她仰着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警告你,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质疑我的医术!”
谢砚辰忧心忡忡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栀意,只觉得她脸色白得吓人,如同瓷娃娃一般,脆弱得很。
连翘白他一眼,“白痴!她身上的血流了一大半,就是头猪,也扛不住,也要昏睡的好吗?”
“你才是猪!”
连翘还要骂,结果被谢砚辰提着衣领,像提小鸡仔一样,提到桌子边,“写。”
“写个最好的补药方子,我要让她尽快好起来。”
连翘不肯,直接被谢砚辰两手按着,“你最好是别耽误,不然我一把火把你后山的那些药草全烧了。”
连翘嗷嗷叫唤,“谢砚辰,你个混蛋!刚刚是哪只狗还用烤鸭求我的?你翻脸不认人!”
可连翘再怎么挣扎,还是被威胁着写了药方。
谢砚辰知道连翘只是嘴上不饶人,心地却是不坏的。拿着药方直接让人去抓药。
等到药熬好,喂药却成了一道难题。
沈栀意昏迷着,反倒不如醒着乖巧。唇紧抿着,硬是喂不进一点药。
翠枝说道:“二爷,我们要不学方才那位裴公子的。将世子妃抱起来吧!”
谢砚辰耳尖突然一红,指挥翠枝,“你去,抱住她。”
翠枝听话上前,但是力气太小,根本捏不开沈栀意的嘴,牙关紧咬,药全部洒出来,打湿大片衣襟。
连翘双手抱胸在旁边看热闹,“这女人连做个梦都防备着别人害她呢!啧啧啧,这警惕心,要是派去当个细作倒是个好苗子。”
谢砚辰听得呼吸一窒。
这怕是常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这些年她在沈府的日子,恐怕比李妈妈调查到的还要可怕,还要提心吊胆。
他顶了翠枝的位置,手在触碰到沈栀意脸颊皮肤时,停顿片刻才用力扣住她下颌,翠枝赶紧抓住机会喂药。
一碗药,洒一半吃了一半。
谢砚辰担心沈栀意的身子,陪着留在连翘的院子里。翠枝亲自回国公府回了话。
翠枝没有半分隐瞒,将沈栀意在沈府的行为,一五一十同王妃说了。只是裴行之之事,被略过。
只简单说了二爷赶来送沈栀意去就医,因为伤得过重,身子弱,暂时不易挪动。
王妃听完倒是没有责备,还关心地问了几句。
“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性子烈的。看着柔柔弱弱的模样,对自己下手倒是丝毫不手软。”
听王妃的语气并无责怪之意,翠枝心头担心减了几分。
沈栀意今日在沈府闹的那一场,不仅是折服了翠枝,更是让国公府跟去的下人们都心生敬佩。
沈栀意不知道,自己还在昏迷中,自己就成了国公府下人们口中的传奇人物。
在各个下人的口口相传中,她被美化成了受苦受难的巾帼英雄。
被恶毒继母继妹欺负,勇敢反抗,还解救了众多仆人的好人。
当晚,沈府发生的事,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操作传播下,传进了每个达官显贵的家里,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天一早,沈府仆人走了精光,沈寻文只能杵着拐杖出门,结果一路上都被人指指点点。
刘氏让身边的婆子去请牙婆,想要买奴隶,更是被连着几家牙行拒绝,最后好不容易有一家愿意接,却开出比别人家高一倍的价格。
沈府为准备沈栀意的嫁妆,家底本就没剩多少,昨夜一烧,还烧掉了好些银票,烧毁了珠宝。
现在的沈家可以说是连普通商贾之家都比不上了,还被牙行这样狮子大开口,她拿气破口大骂对方不要脸。
那牙婆子嘲讽道:“沈夫人,我还愿意上门,你就偷着乐吧!你家做的那些事,谁还愿意来呀?”
“再说了,你们得罪了国公府,还有几日风光都说不清楚。我肯在这个时候上你家来,那都是发了善心的。”
刘氏捂着嘴上的伤口,呼哧喘气,哆嗦着手指将牙婆子赶了出去。
那沈寻文也是,出门一圈,被人戳得脊梁骨都打不直,几番打听下来,才知道缘由。
不知道是谁在外头传的。
他沈寻文与夫人刘氏只顾温存,有心无力,还打翻了油灯,引燃了卧房。
回门看望的女儿被冷落还积极让人帮着救火。对参与救火的下人进行嘉奖,还他们自由身。
结果沈寻文自觉丑事被撞破,又不满女儿的大度,便要殴打女儿,老眼昏花,打了自己家夫人。
非要将脏水泼到女儿身上,甚至要女儿去国公府拿钱来给他们修葺府邸。
沈栀意不同意,便被沈寻文痛骂忤逆不孝,还扬言要去顺天府告她,让她剔骨还父。
沈栀意被逼得割腕偿恩,差点死在沈府门口。
这故事被传得绘声绘色,甚至还有人传出当年沈寻文为了娶刘氏,活生生逼死了前夫人的版本。
第二日上朝,沈寻文被皇帝丢了玉牌,砸了脑袋。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砸破,当场流血。
沈寻文还来不及喊上一句冤枉,说上一句疼,就被皇帝骂了一句,“污秽玩意儿。”
下了朝,更是所有官员远远看着他笑,绕着他走。
沈寻文见到户部尚书谢恩,赶忙上前招呼。
谢恩厌恶地避开他。
沈寻文虽然觉得脸上无光,无比难堪。可是他也明白,在这朝中,他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谢恩,便是招人厌恶,他也得抱紧谢恩的大腿不放松。
“大人。”
谢恩快步往前,不肯停步。
沈寻文小跑着追上他,在他旁边说道:“大人,那些个事,全是那不孝女搞出来的。都是她胡编的,没有的事。”
谢恩拂袖,不想沾染他半分,眉头紧缩,满眼厌恶,“一个闺阁女子都摆不平。活该被训斥。没用的东西!”
沈寻文羞得满脸通红,忍着心中的不忿,挤出笑容,“大人教训的是。从前是我小瞧了这丫头。谁能想到呢,她居然没被活葬!”
谢恩脚步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一声嗤笑从鼻腔发出,有些混沌的双眼里全是算计的光。